话音未落,砰的声。

    瓢泼大雨中,那道纤细坚韧的身影似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摔落雨中。

    晏铮催动轮椅冲出,却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不敢劳安宁侯大驾!”

    楚淮山冷冷甩下这句便冲入雨中,晏铮身形一滞,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涌上心头。

    是啊,放妻和离,他如今又有什么资格过去?

    可还是忍不住过去,与她一道,并立在这天地风雨之中。

    楚淮山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后背已经见红,在雨水的冲刷下,她似乎格外难忍,却还是坚持抬起头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爹爹,不疼……”

    楚淮山心痛如绞,都能感知到她的呼吸都在颤栗。

    “傻丫头,你闷声不响就这般,是想要你爹的命吗?”

    楚若颜痛得说不出话来,皇帝身边的尹顺急忙打着纸伞过来:“楚国公,快先带安——带楚大姑娘进殿去吧?”

    殿门前,皇帝和长公主都望向这边。

    看似关切,可这全拜他们所赐。

    那晏家要昭雪,名正言顺,偏偏就因为是平靖侯,所以皇室刁难,最后居然牵连到他女儿头上……

    楚淮山忠了大半生,可这一刻,忍不住起了怨气:“不敢劳驾公公,小女病重,老臣先带她回去医治,还请公公代为通禀!”

    尹顺一愣,只能赔笑脸:“这,自然是楚大姑娘的命重要,皇上定会体谅……”

    没说完楚淮山就抱起爱女,往奉天门外走去。

    楚若颜缩在他怀里,听到父亲那番话,唇角微微扬起。

    不枉她挨这顿打……

    皇家凉薄,在今夜这场公审可谓淋漓尽致。

    晏家三世三公的门第,要讨公道尚且如此困难,父亲若还一如既往地忠于这种帝王,早晚也会被他们牺牲……

    想罢,她又抬目,寻找那人的身影。

    滂沱大雨中。

    晏铮就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

    雨水模糊了他的脸颊,只能看见两道剑眉紧锁,如峰峦叠嶂。

    他似想上前,可终究没有,浑身上下尽是孤绝与哀寂……

    他在哀伤什么?

    为她哀伤吗?

    “晏……”

    楚若颜忍不住伸手,想抚平那两道紧蹙的眉。

    可终究在父亲怀抱中越走越远,意识也越发模糊……

    轰隆!

    一道惊雷炸响,她再忍不住沉沉倦意昏了过去。

    ……

    “水、热水!”

    “帕子、帕子呢?”

    “动作轻些,别惊醒了姑娘!”

    楚国公府,菩提院内。

    玉露压着声音指挥下人,楚淮山则四平八稳地坐在榻旁,一步不离。

    “老爷,张院判来了!”

    小江氏匆忙将太医请了进来,张院判一搭脉,顿时大惊:“这、这大姑娘的脉象怎如此奇怪?”

    小江氏一愣,楚淮山沉声:“院判有话直说。”

    张院判似不敢相信,又仔细把了一番后道:“大姑娘的脉,气虚寒重、亏耗过甚,原本就是久病之人的脉象,但好似得了灵药抚顺,暂时压住体内那股寒气……”

    楚淮山缓缓点头:“院判果然高明,小女在娘胎之时,便罹患寒疾,好不容易熬到六岁那个冬天,才得温神医救治,勉强拖至今日。”

    “温神医?”张院判面色大变,“可是前朝国手温长衍?”

    楚淮山一愣:“此人是她母亲所请,老夫并不知情……”

    “那他给的什么灵药?”

    “好像是唤做‘安息丸’,玉露,你将药取来,给张院判瞧瞧。”

    玉露急忙找出来:“只剩这五六颗了!”

    张院判放到鼻下一嗅:“果然是温神医的手笔,大胆用药,凶险无比……”

    楚淮山听着他的说辞愈发不详,只问:“张院判,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