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沉默不语。

    就在这两日,家里确实派人来找过她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晏铮被带走的事,家中只催促她尽快回去,否则就永远别回了。

    说没动过念头是假的,她才刚满十八岁,和二郎也没有孩子,但……

    “三弟妹,那你呢?”

    李氏紧紧望着她,“你也才刚嫁过来不久,和三弟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情意,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四处奔波,你又是为什么呢?”

    楚若颜一怔,随即笑了。

    李氏不说她都快忘记,她原本是来杀他的。

    可如今费尽心思,却是想保住他的命……

    “二嫂嫂,我和你不同,晏铮毕竟还活着,而且他是无辜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陷害!而你……二哥走了,你们也没有孩子,所以是去是留,全看你自己……”

    李氏听到她的话,眼泪一瞬间滚落出来。

    她挣扎犹豫了两日,担惊受怕了两日,只恐流露出半点端倪,就会引来晏家失望的目光。

    可眼前女子只是温和地劝慰她,把决定权交到她手上……

    “三弟妹,我不想走啊,可家里说不回以后也别回了……我没有孩子,往后还有三四十年,那么长的时间,我怕我守不住啊……”

    她哭得泣不成声,楚若颜抚着她的背道:“那便守到几时算几时……”

    这世道于女子本就艰难。

    若不是晏铮给了放妻书,像李氏这样的,恐怕就要守上一辈子的活寡了。

    楚若颜安抚好她,回到房里已经是三更。

    她倒头便睡,第二日天刚亮又起了。

    玉露瞧她坐在梳妆台前,问道:“姑娘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楚若颜拿脂粉盖了盖眼下的淤青:“还有事情要做,你叫门房备车,待会儿随我出去一趟吧。”

    玉露应声退出去。

    过了一个时辰,主仆二人出门。

    楚若颜吩咐车夫直接去望霜楼,哪知道刚上正街,就被一个臭鸡蛋迎面飞过来砸中马车。

    “什么人,竟敢对安宁侯夫人不敬?”

    车夫喝骂,岂知对方一声冷嗤。

    “打得就是安宁侯夫人,丧心病狂,蛇鼠一窝!”

    楚若颜一愣,接着车夫忙喊句小心——

    无数的臭鸡蛋烂菜叶全朝她砸过来,还伴随着四下一片叫好声。

    “打得好!”

    “晏铮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她嫁给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将军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灭绝人性!”

    一句接一句,连车夫都被逼得退到马车内。

    楚若颜大抵明白是昨晚上,李氏丫鬟从望霜楼听来的流言,应该已经传开。

    玉露急道:“姑娘,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了,我们怎么办?”

    她淡淡道:“等他们砸吧,手里东西砸完了,就会散开。”

    玉露正要说什么,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喝道。

    “住手!这是安宁侯夫人的车驾,谁给你们的胆子当街打砸?”

    楚若颜微怔。

    这声音……好像是苏廷筠?

    外面安静了一瞬。

    有人道:“苏大人,这里面坐的可是害死大将军一家的元凶之妻!”

    “是啊,前几日还假惺惺地送大将军出殡,也不知大将军地下能否闭眼?”

    “我们这是在替他们讨公道!”

    群情激愤。

    苏廷筠望了一眼马车内巍然不动的身影,朗声道:“诸位,你们所说的只是传言,现下安宁侯未被定罪,此论便没有依据。退一步讲,即便他有罪,也祸不及妻儿,你们这般为难他家女眷,良心可安?”

    闹事的纷纷闭了嘴。

    最先领头那人道:“苏大人,我们相信您,此事一定要查个清楚,不能让大将军他们白白枉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