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近近,绵延千里。

    连护国寺那些隐居的和尚也不知何时出了庙,各取法器,在离此不远处席地而坐,诵念经文。

    楚若颜看着这一切五味杂陈。

    事实上这七口棺中,只有大将军夫妇被忠部抢出了尸身。

    其余几人,世子晏荀被挑了脑袋,二郎晏城遭万箭穿心,五郎晏衡被马蹄成泥,最小的晏昭也没入澜沧江内……

    死无全尸。

    她闭了闭眼,迎着清风立誓,必守住和晏铮之约。

    在他归来之前,护住晏家!

    返程途中,晏文景哭得累了趴在她膝上歇息。

    方管事来到马车旁:“三少夫人……”

    楚若颜“嘘”了一声,将晏文景小心挪到玉露怀里,才挑开车帘出来。

    “方管事有事?”

    “是……老奴想求您件事儿。”

    楚若颜微讶:“谈不上求字,你直说就是。”

    方管事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您今日也看见了,七口棺木,有六口是晏家的……”

    她点点头。

    此事晏铮回京那日就说得很明白了,晏家六人六棺,另一口空棺葬着的是此次出征的十万晏家军!

    然而老人苦笑摇头:“不,不是……那些殉难将士们的遗体自有家属领回,那一口空棺,其实是少公子留给他自己的。”

    “!!!”

    楚若颜瞪大眼睛,只听方管事低低叹口气:“其实大理寺请人,老奴一点也不担心,以少公子之能,只要他想脱身自会有千百种法子,可老奴就怕,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您不知道,这次他回来在灵前跪了几日几夜,滴水未进,当时我们都以为他要跪死在那儿,可听到您要嫁过来,才又开始进食。原以为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走,可这次落棺,他还是将给自己准备的那口棺材带上了……少夫人,老奴求您想法子再去见少公子一面,如今晏家就剩他一个人了,不管怎样,都不能求死啊!”

    求死?

    楚若颜想起他出殡前说过的话——他之所以还活着,只是该死之人还未死。

    这样的仇恨,未得报前是不会死的。

    她正要安慰方管事,玉露忽然来禀姚家来人了,说是要接回姚晴。

    “这么快吗?五少夫人的娘家也太不近人情了!”方管事皱眉说了句。

    楚若颜道:“让他们等着,我要先见五弟妹一面。”

    京郊城外,十里凉亭。

    楚若颜再次看见姚晴的时候,她除了双眼红肿,已没有先前的失态。

    姚晴屏退下人:“三嫂嫂想问什么,问吧,恐怕今日过后,我们也再没见面的机会了。”

    楚若颜明白她的意思:“你母亲之前那般坚持要同晏家划清界限,看来是提前收到了风。五弟妹,看在妯娌一场的份儿上,你能不能告诉,到底是为了什么。”

    姚晴低头。

    过了很久才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爹爹说过,与三哥……安宁侯有关。”

    “与晏铮有关?”楚若颜缓缓蹙眉。

    与晏铮有牵连的,就只有函谷关那场仗。

    难道上面最终决定把打大败的责任归在他头上?

    这念头一现就被否了,当初晏铮携父兄尸体回京,所造声势之浩大,就已经逼得皇帝不能再追究晏家战败之责。

    那还能有什么?

    “五弟妹,或者该叫你姚二姑娘,你能否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楚若颜望着她的眼睛:“能否将你父亲平日交好的官员,梳理一份名单给我?”

    “名单?”姚晴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你想顺藤摸瓜,从他们身上得到你想要的线索?法子是好法子,可你为何不回去问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