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有,可否请大人通融一二,先允我公爹婆母和几位兄弟下葬。”
女子语声淡淡,却有种从容不迫的坚毅。
曹阳默然片刻,让出条路。
楚若颜松了口气,正要退开,右腕忽地被晏铮抓住。
男人手掌冰凉,抬眼朝她望过来的目光晦暗不明:“你陪文景一块儿摔。”
她一惊。
那“摔瓦”向来只有嫡长子或嫡长孙才有资格。
若亡者无后,那摔瓦之人便等同于他的儿女,依大夏律令,是可以继承他全部家业的。
晏铮又怎会让她去?
犹豫间,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不敢,还是不愿?”
楚若颜抿紧唇,终是上前握住了孩童的手。
“你别怕,祖父和爹爹会保佑我们的!”
晏文景悄声说道,楚若颜点点头,与他一道举起瓦盆——
啪!
瓦盆摔得四分五裂,哀乐声起,七具棺木依次抬出城门。
就在最后一具棺椁离开时,曹阳冷喝:“关城门,请安宁侯移驾!”
楚若颜惊而回头,但见城门内男人一身缟素坐于轮椅之上,他没有和他们一道离开,曹阳的亲卫已守在他左右……
随着城门缓缓闭合,她只看见他无声启唇,说了四字。
护好晏家。
砰!!
城门重重闭上,晏文景发了疯似的往前冲:“三叔!三叔!”
她一把拉住他,狠狠将头按进怀里:“文景、文景你听我说。”
“不,他们要把三叔带到哪里去?我要去找三叔,我要去找三叔!!”
“晏文景!”
楚若颜顿喝一声,拉着他扑到棺木前:“你爹尸骨未寒,你祖父还在这里躺着,你要让他们走都走不安心吗?”
晏文景一怔,泪水渐渐模糊了眼眶。
楚若颜心下也痛,这曹阳摆明是冲晏铮来的,还有宫中那位也不知是何态度!
然而眼下,老太君身体抱恙未能出行,李氏六神无主,姚氏大抵知道什么也只守着五郎,整个晏家无一人能主事!
她深吸口气:“方管事,你通知队伍继续前行。二嫂嫂,你来帮着文景打幡,五弟妹与我护送牌位,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送公爹他们走!”
说罢又扬声,“诸位,今日我晏家举丧,是亲朋的改日来府上喝一杯水酒,是仇敌的也请让出条路来,否则不管他晏家如何,我楚若颜必不罢休!”
这话一出,原本有些动歪心思的也灭了。
她楚若颜不算什么,可她背后是整个楚国公府!
哪怕晏家没落了,有这门姻亲在,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随意欺辱得了的!
也不知是不是受她这话的影响,开始有百姓自发加入送葬队伍。
起先一两人,接着十人,百人……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一眼望不见头,有好事者问谁家这么大动静,得知是晏大将军的灵柩登时闭嘴。
一路无波。
到达护国寺后,楚若颜先让人整理好墓坑,再将随葬的馅食罐放入龛内。
待一切准备好,七口棺木徐徐放下……
李氏终于按捺不住哭喊:“二郎、二郎!”
她这些日子全靠忙碌麻痹自己,本以为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棺木落下,才猛然惊醒自己根本接受不了……
姚氏比她更激进,死死抓着五郎的棺椁不让它落下。
“骗子,说好要去望霜楼吃肘子的……你这个骗子,给我起来啊!”
她力气大得好几个丫鬟都拦不住,最后好不容易才拖开。
“落坟土!”
礼生话落,堆土成坟。
原先压抑的哭声变成了撕心裂肺地悲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