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钱都拿去给她治病,我和两个孩子还活不活了?嫂子你这么大方,你怎么不拿钱出来给她治?”
“她是你媳妇还是我媳妇?我给她治,亏你想得出来!”梅花婶气得跳脚,却无可奈何。
毕竟,赵虎是小叔子,不是儿子,她这个做嫂子的,能管得有限。
大丫只觉心惊,虽说村里人生病很少看大夫,都是能拖则拖,但小香娘的情况,明显属于不能拖的,再拖下去,人就真没了。
赵虎此举,与谋杀没什么两样。
她走到小香另一边,却与来娣一样,不知如何安慰,混账的是她爹,导致她娘病危成这样的,也是她爹。
即便小香把自己赚到的钱拿出来,作为一家之主的赵虎,很大可能毫不犹豫把钱夺走,并不会给妻子医治。
而小香,极可能收获一顿毒打,以及不孝、藏私的名声。
不少村民轮番上阵,规劝赵虎,均没有用,便陆续散了。
大丫看着深陷绝望的小香,想起交秋粮前日在医馆听到的,咬咬牙,对杨氏和宋二叔道:“二叔二婶,我今晚想不回家,留在这里陪小香。”
杨氏望了眼病床上的张氏,厉声训斥:“哪有姑娘家夜不归宿的,你名声不要了?”
大丫这才意识到不妥,赵家除小香外,还要她爹赵虎与她哥赵小刚。
她立刻改口,“那我晚一点回去,先陪陪小香。”
这会儿赵家还有不少人,特别是作为兄长嫂子的梅花婶夫妇,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会离开的。
杨氏同意了,只叮嘱了句:“早点回家,不要太晚。”
宋二叔杨氏离开后,略等一阵,大丫小声道:“小香,我口渴,能帮我倒点水吗?”
说着,还隐晦地朝她使了个眼色。
小香当即起身向厨房走去,大丫拉着来娣跟上她。
“没有热水了,我给你烧。”小香拎起水壶又放下,哑着嗓子道。
“不用了,我不是真的口渴。”大丫摆手,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合着你刚才压根没收到我的眼色。”
“眼色?什么眼色?”小香一片茫然。
大丫摇摇头,“你走那么快,我还以为你收到了呢。”
“你不是要喝水么?赶紧给你倒完水,我好回去守着我娘。”
大丫望了眼外面,低声说起正事:“交秋粮前一日我去医馆时,听马大夫说起一种药是治风寒的,我们可以采来给你娘试试。”
“治风寒的药?”小香心里很乱,反应很迟缓,下意识重复一句才反应过来。
“真的吗?”
她一把抓住大丫的手,眼底迸射出无限希望,“哎哟,我真是,我们每天都在采草药卖钱,怎么忘了这茬!
徐二叔被蛇咬了,也是自己采抓地虎敷好的!我们也可以自己采草药治风寒!那种草药叫什么?长什么样?我们现在就去采!”
说着,她拉着大丫就要出门。
“你等等,”大丫忙用力对抗,“先听我把话说完。那药叫麻黄,当时是林大哥把其他草药当成麻黄了,马大夫气得要打他,我才从他们俩的对话里知晓的。
麻黄与另外几种草药非常容易弄混,所以我不是很有信心能认对。”
小香犹如被泼了一盆冰水,激动的心凉下去,她很清楚,大丫口中的‘林大哥’是医馆的药童。
她们认识的草药都是由他教大丫辨认的,他都会弄错的草药,可见真的非常容易弄混。
来娣走过来,“你还犹豫什么,现在这个情况,死马当作活马医,不试一试,你娘一定会死,试一试,说不定能救回来!”
挣扎片刻,小香咬牙道:“好!我们去采!”
大丫轻呼口气,“麻黄没有叶子,像一节一节的细管子插在一起。你们想想曾经在哪些地方见过,我捋一捋它的辨识要点。”
不一会儿,小香来娣就想起几个地点,但不是很确定,小香取出家里的镰刀与火折子,三人准备出发,决定先去最近的那个地点看一看。
临出发前,大丫对来娣道:“不跟你爹娘说一声么?我们可能需要很久才能回来。
“不用!”来娣翻了个白眼,“他俩这会儿可能正在商量走亲戚。”
大丫一愣,“他们没过来?”
她细细回想,刚才确实没看见来娣爹娘,大丫有些无语,来娣家与小香家同在村东北,是更近的邻居,邻居有事,他们竟然漠不关心。
“他们前段时间去找慧安寺的大和尚算过,想要生儿子,从冬月到正月,不能沾死气。”
说到这,来娣望了眼小香,委婉道:“他们听说小香娘的事,立刻就想去亲戚家暂住一段时间,等事情彻底过了再回来。
没办法,我就自己过来了。”
大丫与小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来娣爹娘想要儿子都魔怔了。
稍微有点名气的寺庙道观都去求过,平日里抠抠搜搜,供奉香火时却一点不心疼钱,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土方子。
梧桐村的袁家,是把钱都砸在读书上,罗家,是把钱都洒在求子上。
三人避开众人,从后门出去,从别人家的草垛里抽出一把稻草,扎在一根木棒上,摸黑走出很远,才敢点燃火把。
不多时,她们就到了第一个地点。
将地皮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无叶、长成一节一节的草。
来娣尴尬地挠头,“我记错了,是哪里来着,我记得是在这块地干活的时候,拔过那样的草玩,我还吹过呢。”
大丫望了眼她家的地,道:“把地的周围都找一找,没有我们就去下一个地方。”
来娣家的这块地并不大,很多地方还光秃秃的,三人很快就找完一圈,可惜没有。
小香失望不已。
来娣一边吐槽自己记性差,一边安慰她:“你先别急,还有其他几个地方,说不定下一个地方就有!”
杏花村的冬日虽比北方暖和,但夜里依旧很冷,雪天的夜里更是冷得锥心刺骨。
不多时,大丫就觉自己冻得快要麻木,上下牙齿不住地磕碰,在寂静的雪夜里,这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