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话音落下,虞太妃那只抬起的手缓缓垂下。

    此刻,她眼中的光芒也彻底熄灭了......

    人死如灯灭,在这寂静的夜晚,虞太妃缓缓闭上了眼睛,结束了她这坎坷起伏的一生。

    江晚棠伏在虞太妃的榻边,紧握着她渐渐凉却的手,失声痛哭...

    而整个慈宁宫,也被这无尽的哀伤所笼罩,一片悲戚。

    宫女太监们低垂着头,默默啜泣......

    后半夜里,处理完政务的姬无渊来到慈宁宫,刚踏入宫门,看到江晚棠伏在榻边痛哭的模样,他皱了皱眉,幽深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宫人们瞧见他,刚要出声行礼,姬无渊抬手示意他们噤声。

    他在院中沉默的站了一会,便走了出去,临走前还吩咐宫人们不要提及他来过。

    就这样,江晚棠在虞太妃的榻旁守了她整整一夜,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她说起的过往种种恩怨纠葛。

    在清晨第一抹阳光升起的时候,她面色平静的走出了虞太妃的寝殿。

    此时,偏殿内,传来戚太后疯狂得意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

    “死了好,死了好......”

    “都死了......哈哈哈......只有我活到了最后......”

    “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笑着笑着,戚太后满是褶皱的沧桑面容上逐渐变得诡异扭曲起来,“南宫漪华,虞挽月......你们都死了,什么都没得到,我才是赢家!”

    “我戚漪兰,这一辈子,都会是赢家!”

    “哈哈哈哈哈.....”

    “哀家是这大盛的太后,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说完,笑容一点点加深,而眼眶中的泪,也一点点滑落。

    戚太后大哭又大笑,就像一个疯子一样。

    江晚棠闻言,轻扯了唇角,脸上弯起一抹冰冷的笑,她抬步走向了偏殿。

    刚踏入一步,一股浓重的恶臭味扑面而来,江晚棠顿住了脚步,没有再靠近。

    直到此刻,她不得不承认,戚太后这样的女人,是真的很能忍。

    江晚棠冷笑的看着她,一字一顿,话语残忍:“你已经不是了,你很快就要下去给她们赎罪了......”

    “想必你还不知道吧,戚家坐实通敌叛国,陛下已经下旨诛灭戚家九族,今日午时,戚家上下数百余口,将在午门斩首示众。”

    “而你...已被废黜了太后之位,很快就会有宫人带着白绫,鸩酒过来,送你上路。”

    戚太后脸上的神色瞬间僵住,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晚棠。

    江晚棠唇角的笑意加深,眼神寸寸生霜:“你们戚家要在地底下,团圆了......”

    “那些被你们戚家害死的冤魂,都在地底下等着你们呢。”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的......”戚太后瞬间慌了神,整个人因为听见这天大的消息而恐慌得后爬数步。

    随后,她似疯了一般,猩红的双眸像条毒蛇一般狠狠盯着江晚棠,然后整个人爬下榻,朝她扑了过去。

    只可惜,榻上的四方粗重铁链困住了她,她只能拼尽全力的挣扎的着。

    一双凹凸下去的眼眸,瞪得骇人,厉声道:“你在骗我,对不对?”

    “你是为了虞挽月那个贱人,故意骗我的对不对?”

    江晚棠冷笑着看她,随后在她满是期待的目光中,直接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戚太后狂怒的咒骂声,怒吼声......

    “哀家要见姬无渊!哀家要见姬无渊......”

    江晚棠只是冷冷的吩咐外面守着的宫人,堵上了她的嘴。

    时隔两个月,江晚棠再度回到自己的长乐宫中,一切都好像变了,一切又好似没变。

    修竹看着多日未见的江晚棠,激动的抱着她,喜极而泣:“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修竹以为……

    修竹的声音带着哭腔,双臂紧紧环住江晚棠,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而江晚棠却是笑不出来,她的面容虽然平静,眼神中却是藏着悲痛与疲惫,轻轻拍了拍修竹的后背,算是回应。

    她褪去头上的钗环,换上一身白衣素服,便开始亲手料理起虞太妃的后事。

    虞太妃无儿无女,无亲人。

    江晚棠说了日后要替她养老送终的,可如今能为她做的却只有送终了。

    葬礼由江晚棠主导,内务府和礼部的人,按照太妃葬礼的礼制规格来协同操办。

    入殓前,江晚棠亲自为虞太妃换上了一身正红色的锦衣华服,按礼这是不合规矩的,但有江晚棠在,没人敢多说什么。

    江晚棠始终记得虞太妃说过,她这辈子都没穿过红色的衣裳,曾经憧憬过无数次,也不知道自己穿上是什么样子...

    所以,她便为虞太妃穿上这回,也算了却她的一桩遗憾。

    江晚棠替她盛妆打扮了一番,身上佩戴得满满当当的饰物无一不精致华贵。

    她笑看着着虞太妃,眼中闪着细碎的光亮,轻声道:“很美......”

    如江晚棠所说,戚家上下尽数伏诛。

    期间,秦氏母女不死心的在宫门口吵着要求见江晚棠,都被宫人拦了下来。

    是夜,太监总管王福海便带着圣旨和几个宫人来到了慈宁宫。

    戚太后怔怔的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红色托盘,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把匕首,三尺白绫和一壶鸩酒。

    王福海看着满身脏污,蓬头垢面的戚太后,面露鄙夷,尖着嗓子道:“太后娘娘,时辰差不多了,上路吧。”

    疯叫了一日的戚太后,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哼,要哀家上路可以...”

    “但临死之前,哀家要见姬无渊一面。”

    王福海冷笑一声:“太后娘娘,您还以为这是从前呢?”

    “你如今不过是一个将死罪妇,奴才唤你一声太后娘娘,已是给足了你最后的颜面,若是再不知好歹,可别怪奴才们不气了......”

    戚太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你去通报姬无渊,就说哀家有关于先帝的秘密要告诉他。”

    “若是他不来,一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