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霁在一边听着她絮絮叨叨的，不禁有些好笑。
“你要是觉得累，我可以来帮忙。”
姜岁岁看着他，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在他身上四处打量，又伸出手在他的上臂那里捏了捏。
不错，坚实有力，不像两个多月以前不禁打。
“我还真有个事，要你帮忙。”
地窖里要生火，控制温度、湿度，还时不时地施肥。
姜岁岁一个人弄不过来，罗兰要做胭脂，曲小婉怀有身孕，更不可能做重活。
反正沈心都答应她，人手随便调派，姜岁岁自然不用白不用。
次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她随便洗漱两下，就把种植室里的土给弄到地窖里去。
剩下翻土、移栽一类的活，则等着祁霁带士兵来做。
她和罗兰带着做好的胭脂水粉，再次准备出发去城里。
两人又是坐马车，又是士兵跟随，动静很大，家属院里的女人们全都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有那好奇地就朝曲小婉打听道：“小婉，她们这一天天的都往城里跑干什么？”
曲小婉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做了些绣活，姜姐姐和罗姐姐帮我捎到城里去卖就是了。”
一听是去赚钱，当即就有女人道：“真的，那价钱怎么样，卖得动吗？”
“挺好的，”曲小婉看了姜岁岁一眼，见她没有出声反对，这才说了个数字，“你们要是想卖的话，也可以一起拿过来。”
她这句话，就宛如一滴水掉进了油锅一般，瞬间炸开了花。
“天了噜，姜岁岁和罗兰都能卖绣活补贴家用了，咱们为什么不也去城里卖？”
“我还会做衣服呢，小婉，你看我行吗？”
“我能做好吃的点心，以前我做的点心，那可是连达官贵人吃了都赞不绝口。”
“我会纳鞋子，我纳的鞋子又厚又防滑，我行吗？”
女人们闹哄哄的，一声比一声大。
曲小婉被围在中间，小声地道：“这得要问问姜姐姐和罗姐姐，她们经常往城里跑，肯定知道哪些卖得动。”
姜岁岁和罗兰怕她被众人挤着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插了进去。
“各位，各位，这样，反正我们马车上还有空位置，你们哪家有成品的可以拿过来，我帮你们拿到城里代卖。”
有人立即就动心了：“那若是没有成品的呢？”
“若是没有成品的也不要紧，小婉家有多余的布，大家可以拿回去做，得来的工钱呢，扣掉成本，剩下的我一分不少，全部都给你们。”
“还有这种好事，真的假的？”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有点跃跃欲试了。
姜岁岁正要继续说，突然有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来。
“大家伙可别被她骗了，冰州富户不过寥寥几家，人家都有自己的绣娘，哪会看得上你们这些东西？”
姜岁岁循声望去，正是戚柔和她的丫鬟水仙。
她们身后同样停着一辆马车，有几个士兵不停地往屋里搬东西。
布匹，成衣，各类金银珠宝，看得众人眼睛都发直。
“这、戚小姐，这些都是你家里人送来的？”
戚柔没有答话，倒是水仙抬高了下巴。
“我家老爷心疼小姐在军营里受了委屈，特地送来给她压惊的，各位嫂嫂姐姐，你们赚的那两个辛苦钱，连我家小姐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要我说呀，你们与其费那些力气，不如帮我家小姐办些事，那得来的赏钱，就够你们一辈子吃穿不愁！”
她这话说得不假，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即就有人道。
“戚小姐那布瞧见了吗，那可都是苏绣，从南州运过来的，啧啧，我要是有那么一件苏绣做成的衣服，我死了也甘愿！”
“我也是，我也是，她之前给的那颗东珠，据说价值连城，我还费那个劲干嘛！”
一时间，大多数人都走到了戚柔那边去，围着她一顿奉承。
戚柔高昂着头，得意地扫了眼姜岁岁。
想用来钱来收买人心，你还不够格。
罗兰拉了拉姜岁岁的袖子：“岁岁，别理她，我们走。”
姜岁岁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她今日出城这么高调，的确有拉拢人心的意思。
不为别的，有钱大家一起赚，家属院才会越来越好，军营也才会越来越好。
靠人不如靠己，她想总会有人明白这个道理。
姜岁岁大声道：“各位姐妹，戚小姐的赏赐的确价值连城，可是各位姐妹从前也都是享受过富贵的人，难道不知，自己亲手挣来的钱，用着才安心吗？”
这话勾起了众人的回忆，是，在场的人谁也不是一出生便做了营妓。
她们也曾像戚柔一般，有人供养，有人伺候，可最后呢，全都化为了乌有。
只有疼痛和侮辱，始终伴随。
若是她们能自己养活自己，那以后流放也好，嫁人也罢，她们都能活得很好。
姜岁岁没有多说什么，叮嘱曲小婉道：“你在家好好休息，没事别到处乱跑。”
曲小婉重重地点头：“嗯，我知道，姜姐姐，罗姐姐，你们路上小心。”
姜岁岁和罗兰刚要上车，寂静的人群中，突然有个声音道：“我、我会纳鞋子，能不能给我带一些布料回来？”
姜岁岁微笑，缓缓回头：“行，做鞋子是吧，我一定给你带到。”
“还有我，我会做点心，不知道这冰州喜欢什么样的点心，我也想试着去卖卖？”
姜岁岁道：“肉包子你会吗，冰州的肉包子卖得最好。”
“会，不仅肉包子，酸菜包子，韭菜包子，粉丝包子，我都会做，可惜家里没有这么多面粉。”
姜岁岁道：“没事，面粉我今日给你带点回来，你做好了，明日跟我们一道去城里卖着试试。”
“那若是亏本了呢？”
“亏本了，我也不收你的面粉钱。”姜岁岁温声道。
“那就多谢了。”
戚柔听到那两个女人的话，气得脸都歪了。
水仙更是阴阳怪气地道：“不就是鞋子，肉包子，能卖几个钱，我们戚府的夫人小姐，可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们哪有为人妻子的规矩？”
那两个说要做鞋子和肉包子的女人听后，也没争辩什么，默默地走了。
倒是罗兰，忍了这许久，终于忍不住道。
“什么规矩，水仙姑娘，你家若真重规矩，就不该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往军营跑，还赖着不回家，也不知道你们戚家的祖宗知道这事，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