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伸手夺过那酒,一口灌了下去。

    尔后戚柔举起空酒杯,满脸委屈地道:“大将军这下可放心了。”

    沈心杏眸望着她,神色丝毫未变。

    戚柔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捏着那空酒杯的手也越发地紧。

    她不明白,她究竟是哪里不好,沈心这么看不上她,偏偏信身边那个妖女?

    沈心不发话,堂上其他陪着的大人自然也看出了端倪。

    有人打着哈哈道:“大将军许是不胜酒力,戚小姐莫要多想,来,咱们先干为敬。”

    “大将军,老夫便干了这杯。”

    既然有人给台阶,沈心当然愿意下,谁知戚柔再次倒了杯酒,执意递了过来。

    沈心脸色下沉,还未开口,就听戚柔道:“大将军不能喝的话,可以让您身边的婢女代喝。”

    姜岁岁抽了抽嘴角,戚柔对迫害自己这件事上,还真是不死心。

    她没接,戚柔便再次开始表演:“姐姐不喝酒,是柔儿不配吗?”

    姜岁岁环顾四周一圈,戚大人正阴恻恻地看着,沈心身居要职,不喝酒没人敢勉强。

    她要是再不识相的话,恐怕戚家这两父女不会善罢甘休。

    她微微一笑,上前两步道:“戚小姐勿怪,奴婢身份卑微,应该奴婢敬您,这三杯奴婢先干为敬,您随意。”

    语毕,她接过戚柔手中的酒,利落地喝了下去,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直至三杯下肚,姜岁岁感觉喉咙火辣辣地,胃里像有火烧一般。

    她强忍了下来,满面恭敬地给戚柔另拿了一个干净杯子,然后倒满酒液。

    “戚小姐请。”

    戚柔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总觉得她的笑容不怀好意。

    可酒壶没变,只不过酒杯换了,还是在眼皮子底下,应该动不了什么手脚。

    姜岁岁见她没喝,照葫芦画瓢地还了回去。

    “戚小姐不喝,是看不起奴婢吗,奴婢自知身份卑微,比不得戚小姐半分,可奴婢代替的是我家大将军,戚小姐无论如何也要给个面子吧。”

    众目睽睽之下,戚柔只得勉强道:“姐姐说笑,大将军的面子我自会给。”

    语毕,她将那杯酒径直饮了下去。

    姜岁岁向她行了一礼,再次回到沈心身边站好。

    祁霁向她投来担忧的目光,姜岁岁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只不过戚柔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她在酒里加了些穿心莲,最多今夜子时,就该起反应了。

    堂上的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众人一一过来敬酒,姜岁岁照单全收。

    本来她因为穿得少,冻得不行,一轮酒喝下来,从胃到四肢,整个人开始发起热来,暖乎乎的。

    沈心看出不对劲,让祁霁先行将她送回别院。

    姜岁岁脑袋很晕,可是意识很清醒,她拉着戚大人佯装发酒疯。

    “戚大人,我知道您不能生儿子了,您别担心,我医术精湛,保准给您治好,只要这个数就行。”

    她声音不小,闹哄哄的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探寻的目光纷纷看了过来。

    戚大人感觉自己一张老脸都要掉光,他用力抽出自己的袖口,训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来人,把她带下去。”

    姜岁岁偏不走:“我没胡说,戚大人,您正值盛年,又在冰州颇得民心,这么大的家业,都给了戚小姐,让她带去夫家,岂不是相当于给别人做了嫁衣?”

    戚柔和戚大人的脸色同时变换,戚柔咬了咬樱桃小嘴,勉强笑道。

    “姐姐说笑了,我爹爹身体好得很,怎么可能……生不了儿子。”

    她下毒是一回事,被冰州众官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仅戚大人丢脸,更重要的是,难免被人吃了绝户!

    戚大人开始恼羞成怒,后面细听姜岁岁的话,突然恍然大悟。

    对呀,他辛辛苦苦半辈子是为了什么,有个自己的儿子传宗接代,继承家业,不比都给了戚柔强!

    他不由得问道:“我这病,真能治好?”

    一句话瞬间坐实了传言,众人面面相觑,均露出“不会吧?”的表情。

    姜岁岁拍了拍胸口:“当然,我可是神医,不信你问问我们大将军。”

    沈心想笑又不能笑,憋得十分辛苦:“是是是,神医醉了,快去休息吧。”

    她言语中带着宠溺,戚柔在旁边听得清楚,指甲不由得深深掐进肉里。

    这个妖女,就是这样得了大将军的喜欢吗?

    不过一介流放营妓,她倒要看看,大将军知道这营妓的真面目后,还会不会这般喜欢!

    祁霁顺势将姜岁岁带了出去,外面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一朵一朵的,飘得悄无声息,美得动人心魄。

    落到脸颊上、颈上,冰凉一片,瞬间让姜岁岁脑子清醒很多。

    她呼了口气,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祁霁扶了一下,见她根本站不稳,索性将她直接抱起来。

    姜岁岁咕哝一声,想说自己可以走,动了动身体,头顶就传来一道声音:“别动。”

    托着她背上和腿弯的手臂十分有力,姜岁岁歪了歪头,听到耳边传来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

    又快又响,吵得她根本睡不着,反倒笑了出来。

    祁霁脚步不停,漆黑的眸子瞅了她一眼,随即落到那粉嫩的唇瓣上。

    他还记得白日里的味道,凉凉的,甜甜的,像深秋里的柿子一般。

    他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你笑什么?”

    姜岁岁实话实说:“笑你呀,明明心动了,还要装得若无其事。”

    祁霁脚步倏停,脸上的震惊一闪而过:“你、你知道?”

    姜岁岁轻轻点头:“嗯,知道。”

    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祁霁望着她,欣喜,害怕,如释重负,万千思绪齐聚心头。

    他想问姜岁岁作何感想,触及到她冷静的眸子时,瞬间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他立时清醒过来。

    “你、那你对我?”他鼓起所有勇气,终于把心底的话问了出来。

    姜岁岁被他抱着,微微一笑:“我对你怎么样?”

    是喜欢还是讨厌!

    祁霁几乎要脱口而出,然而话已经到了喉咙,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她明明知道他动了心,却仍旧这样问,分明就是戏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