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京墨长得很凶,这几天又憔悴又糙,看上去更凶。

    也难怪医生和护士见了他跟见了煞星似的。

    病房里只有她一个病人,而且很豪华,有单独的卫生间,还有沙发和各种智能产品。

    等医生和护士都离开后,宋轻语问道:“这是VIP病房?”

    宋轻语知道VIP病房,一晚上要两千多。

    “干嘛住这么贵的病房,住普通的就行了。”

    两人现在一个打工,一个创业,用钱得节俭点。“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普通病房了,医生见你伤得严重,便优惠开了这个病房,价格只比普通病房贵一百块。”

    “那我们也太幸运了。”宋轻语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笑容。

    伤得这么严重,还说幸运。

    裴京墨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那天的事,宋轻语指了指自己的下巴,“你……要不要去收拾一下?”

    宋轻语没醒来,裴京墨只想守着她,一步都不敢离开,哪还有什么心情刮胡子。

    如今想到自己胡子拉碴,很邋遢,而宋轻语又是一个很爱干净的女孩,不能在她心里留下坏印象。

    “好,我去洗个澡。”

    “嗯。”

    裴京墨去洗澡时,护士进来给宋轻语换药。

    护士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笑着问道:“你老公对你真好。”

    “嗯?”

    “你昏迷的这两天,他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你,满心满眼都是你,现在找到这么好的男人,可不容易。”

    宋轻语这时才知道自己竟然昏迷了两天。

    难道——

    裴京墨这两天都没合过眼?

    “他可真稀罕你。”

    小护士在医院里见过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有些男人妻子做大手术,甚至生孩子,都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

    不是打游戏,就是刷短视频。

    没想到竟然会看到一个好男人。

    当然,小护士之所以觉得裴京墨是个好男人,不是因为他这两天一直陪床,没离开过。

    而是她有一晚值班,经过病房时,看到的一幕。

    女孩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到近乎透明,男人弯着身子,双手撑在床上,没有碰到她,却像是将她拥抱着。

    克制又情难自禁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那是一种近乎虔诚又怜惜的举动,看得人无比震撼。

    之前上头下达命令,要伺候好这间病房的病人,护士之间八卦说女孩是个富家千金,而男人只是个工人。

    富家女和穷小子的爱情故事,只有在电视剧里发生,现实生活中,多数都是贪财,哪有那么多真情可言。

    可那晚,她相信,男人是爱惨了女孩。

    虽然是闪婚,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宋轻语看得出来裴京墨是个很负责,很可靠的男人。

    当初说要结婚的时候,她是有些冲动,但她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

    现在看来,她运气挺好的。

    至少——

    裴京墨是个好人。

    水声停止,裴京墨换上灰色的T恤出来了。

    宋轻语注意到裴京墨只有黑灰两种颜色的T恤,而且两人在一起这些时间,他从来没买过衣服,就这两件T恤来来回回穿。

    要不改天,带他去买点衣服吧。

    人家跟了她,现在还租房子养着她,她总不能亏待了他。

    收拾干净的裴京墨,又变成了酷酷的拽哥。

    宋轻语看着他的寸头,手有些痒。

    不知道寸头摸上去是什么感觉?

    见宋轻语一直盯着自己,裴京墨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没刮干净吗?”

    “……干净了。”

    宋轻语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裴京墨打开门,有人送来了午餐。

    宋轻语不舒服,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

    知道傅临寒家的保姆做了一手好粥,裴京墨特意给傅临寒打了电话。

    傅临寒郁闷地跳脚,“哦……我当初骨折,差点失去一条腿,说想吃你家阿姨做的梨花糕,你怎么跟我说的?”

    傅临寒学着裴京墨的样子,吊儿郎当道:“你一个大男人吃什么梨花糕!你无情地拒绝了我!现在你女人生病了,你就让我家阿姨做粥,我……”

    “怎么?你也无情地拒绝我?你要知道,轻轻要是不舒服,所有人都别想痛快。”

    傅临寒骂道:“重色轻友!我算是看透你了!我要去找小白告你的状!”

    告状归告状,粥还是送来了。

    毕竟,裴京墨让人不痛快的法子太多太变态了,他可承受不起。

    宋轻语确实没什么胃口,但粥拿出来的一瞬间,香味扑鼻,她眼睛一亮,“好香。”

    两天没吃东西,宋轻语胃里空空的。

    看着她小馋猫一样的表情,裴京墨终于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在小碗里舀了粥,宋轻语伸手去接,裴京墨说:“我喂你吧。”

    “我自己能行。”

    “能让我来吗?”

    裴京墨的脸上写满了认真和固执,好像她要是再拒绝,他会很伤心的样子。

    这不是什么大事,宋轻语点头,“那好吧,麻烦你了。”

    裴京墨坐在床边,喂粥的时候,怕烫到宋轻语,将粥吹凉后才送到宋轻语嘴边。

    宋轻语吃了一口,粥口感细腻,入口即化。

    咸口粥,不知道用什么熬的,鲜美而不油腻,太好吃了。

    “好吃吗?”

    宋轻语点头,突然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了一口气。

    裴京墨瞬间紧张,“慢点,小心伤口。”

    “嗯,太好吃了……”

    “那就多吃一点。”

    一碗粥下肚,胃和身体都舒服了。

    还剩了一半,宋轻语实在是吃不下了。

    裴京墨放下碗筷,拿纸给她擦嘴——

    宋轻语还没来及拒绝,他的手隔着纸巾已经碰到了她的唇。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很快,宋轻语反应过来,往后退开,“这个我自己来就好。”

    意识到宋轻语的回避,裴京墨捏了捏拳,没说什么。

    之后,他端起保温盒,开始吃剩下的粥。

    宋轻语见状,惊愕阻止,“那……那是我吃剩下的。”

    “没关系,别浪费了。”

    宋轻语:“……”

    在宋轻语的认知里,吃别人剩下的东西,除非是很亲密的关系。

    楚行之都不会吃她剩下的东西。

    这让她多少有些尴尬。

    裴京墨喝粥的时候,可不像喂她那般斯文,他跟喝汤似的,直接端着保温盒喝。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解决完了。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了裴京墨的嘴上。

    说实话,那天亲裴京墨是无奈之举,但她没想到裴京墨会更深地吻回来。

    不过他那么做,想必是为了让楚行之更相信他们的夫妻关系吧。

    回想起那个吻,除了热和软,便是霸道和窒息。

    她差点就喘不过气了。

    裴京墨这人看着挺老实的,吻起人跟野蛮人似的——

    挺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