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贺家不能再接受一位姓欧阳的媳妇。
也幸好还有贺京准在,不至于让贺家所有儿孙都带有欧阳家血液。
管家心中担忧:“这...”
“你觉得我狠心?”贺老太太瞥他,“我也没办法,贺家若握在一人手中,就像即将倾覆的船,只有让贺稹和阿准两兄弟各掌握一半,才不会失衡。”
贺稹与贺京准都是她的孙子,她哪个都疼,在疼爱孩子时,又得对贺家的基业负责,只能分而治之。
如果贺家基业全落入贺稹手里,等于落进欧阳家手里。
如果全落入贺京准手里,物极必反,会惹来欧阳家的反扑。
最好的办法,便是他们两兄弟一人一半,同时控制贺稹不要娶欧阳家的姑娘,从他这一代开始斩断与欧阳家的亲密关系。
世家豪门的基业,从来不是一代人的事。
管家明白这个道理,可他疑惑:“我瞧三少夫人未必愿意配合啊,她一走了之怎么办。”
“阿准待她的样子,你瞧见了吧,”贺老太太运筹帷幄,“阿准性子偏执,他爱上了,宝瓷走不掉的。”
“......”
贺老太太起身,理了理衣衫:“你担心欧阳蔓兰对宝瓷下手?”
管家没敢吭声。
“我早说过,”贺老太太杀伐决断,“她的存在,原本就是为了牺牲,若真被欧阳家害死,正好可以再帮阿准娶一房门当户对的媳妇。”
管家嗓子眼里发涩,又惊又惧。
“那...三少爷伤心...”
“伤心一段时间就过去了,”贺老太太迈步往外,“他爷爷、爸爸,哪个不这样,还以为能有多深情?”
“......”
-
贺稹温文尔雅地离开,并嘱咐道:“可以开饭了,阿准快带着弟妹去吧。”
说罢,他率先离开。
秋千无声摇摆,桂子扑簌坠落。
贺京准一汪眸子黑漆漆的,无底深渊里盛满了千年寒冰:“我不是说了,让你离他远一点?”
江宝瓷向来笑盈盈的脸没有一丝表情,甩手往餐厅方向走。
贺京准倏地拽住她腕:“江宝瓷。”
话音落,江宝瓷掀睫:“松开。”
“......”女孩子疏离冷漠,贺京准心脏一缩,扣的越发紧了,“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江宝瓷扯出一点讽笑:“我叫你松开,你没松,我有办法吗?”
“......”
场面在沉默中定格。
“你让我离他远一点,”江宝瓷一字一句,“他自己贴上来了,我有什么办法吗?”
贺京准唇动了动。
“你们贺家有钱,活该男人都被捧着,”江宝瓷言语尖锐,“可我偏不喜欢,不是人人都想攀附你们姓贺的...”
贺京准瞳孔急遽收缩,扣紧她手带到面前,压着气息:“出什么事了?”
她一向冷静,一向乐观。
她从没这样失控过。
江宝瓷胸口起伏,拼命忍着愤懑的情绪,眼珠子仿佛冻住了,半晌都不眨一下。
贺京准躬腰,挡去刺目的阳光,两只温热的手掌捧她脸,放柔了嗓音:“你跟我说,我是你老公...”
“你不是!”江宝瓷那只被充到极限的气球骤然炸开,“是你说的,我只是现阶段适合你,既能帮你拿回财产,又不会树大招风!”
贺京准猝不及防僵住。
这话很久远了。
远到从她嘴里出现,每个字都熟悉又陌生,每个字都浸着陈旧泛黄的尘埃。
这些曾射向她的利刃,经由她的口一转,猝然掉转刀刃,化成无形淬毒的暗器,铺天盖地扎进他每一寸血肉。
这是他想忘又忘不掉的记忆啊。
这是他曾对江宝瓷说过的,残忍至极的话啊。
“我错了...”贺京准眼神恍惚,深陷进过往痛苦不堪的回忆中,“江二宝,我跟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