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来者不善猜其意
已经几日都没有好好合眼的李珏还在拿着书籍卷宗不停在纸张上画着，屋内静悄悄地只能听见风吹过窗户的声音。湖南因洪涝而再没有往日的繁荣景象，甚至连容身之地都不足够。随意搭配的帐篷，又砍伐树木现搭的不平整的床，再扯过一条棉被，李珏便这样小憩一会。有时也能睡上三个时辰，有时只有两个时辰。
砚台里已经没有浓墨，李珏唤了一声叶展并无人应答，自己便动手研墨。不过片刻就听见磔磔靴声从帐外传来，叶展一脸严肃捧着只白鸽上前交给李珏，行礼道：“主子，这是凉京香满玉传来的消息。”
香满玉乃是凉京有名的青楼，平凡之人便是门口都踏不上一步。而能在其享乐之人需得是家财万贯，或者豪门望族。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纨绔子弟都是极注重面子，常常去此处将大把的银子扔出去来彰显家门兴旺荣光，自己地位尊荣高贵。攀比之性靡然成风，然他们也毫不在意。
酒足饭饱花天酒地，鱼水之欢床第之乐，自然就有那唇齿不紧的人或招摇显摆或迷糊不辨总爱说些朝廷秘辛或者党营一派的隐秘之内事。姑娘们大多听个乐过耳便忘了，但是这里面却有一个名为栗薇的妙人。常常是众多豪绅公子趋之若鹜砸银子的对象。
可是这位姑娘一个月只接两次，更是引得众人抓心挠肝互相以高价竞争。谁若是被栗薇留下一晚，明日便犹如家门荣耀扬眉吐气般。
而这位栗薇，正是李珏的一名手下，负责在香满玉帮助李珏收集信息。
她此次传来的消息便是郭府清江侯的三儿子郭韦瑜不仅克扣下了大量赈济灾民的白银，而且还已经启程奔赴湖南。“郭韦瑜来这里做什么？郭氏一族在湖南并没有任职官员，皇上也没有下旨让他前来协助，是好奇我究竟如何建桥，还是别有所图？”拿下灯罩，火焰迅速舔舐了那张纸条，两缕青烟飘过只剩了一团黑色的灰烬，犹自有红黄的火焰纹路闪过，最后被风吹过无影无踪。
“他哪里会有那样大的好奇心和关心百姓的体恤之心。肯定是怕主子查到什么而怀疑到他们身上。他不来还好，一来可不是将自己直接暴露在咱们面前？主子要不要顺便警醒他一下，毕竟他还有清江侯最近是越发猖狂了。”叶展先是不屑，而后又十分不满。
清江侯倚仗自己资历深厚老于世故，哪怕是李珏这样的亲王之尊也没有几分恭敬。那日邓府太夫人举报寿宴，二人会面可是浓浓的火药味。清江侯的三儿子郭韦瑜略懂一点功夫，他本在京城无人敢招惹便以为自己武功高强，哪怕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也是难寻旗鼓相当的对手。叶展跟随李珏养成的是一样的冷性子，郭韦瑜见到很是不屑。寻了个机会故意挑衅率先出手，还没等叶展甩出几招便已经倒在了地上捂着肚子起不来。叶展虽瞧不起这样为虎作伥的绣花枕头，可碍于身份还是说一句多谢郭公子承让。
清江侯知道了也没有说什么，只不过与李珏交谈之间笑里藏刀绵里藏针，李珏只是不动声色地回了几句让清江侯略微变了脸色。由是，叶展越发看不上了郭府。
“不着急，他都还没有做什么呢，咱们只管静观其变就好。走吧，我有些想法需要与工匠商量。”李珏将面前的书本合上，将画的草纸折好放在衣袖中，前去与工匠继续规划究竟如何动工。
翌日李珏又与湖南的营田使商量接下来湖南接下来的土地如何耕耘，又与节度使商量这洪涝之地该如何管理。一天下来实是疲累。
陆徽娘一袭紫色绣曼陀罗花衣裙，这样显眼的颜色自然是穿给别人看的。进了碧瑶阁换下天青色普通衣裙从碧瑶阁的角门出去，随着明心去了关文嬷嬷的地方。
“哥哥，那文嬷嬷怎么样了，你可没有对她怎么样吧？”明心站在她兄长面前，明显平时被常惯着没有那些规矩束缚。
胡家小哥嗔了明心一眼，恭恭敬敬向陆徽娘行了礼说道：“姑娘没有吩咐，小的便一直派人守着，断然没有任何差错。不过那嬷嬷脾气硬得很，送去的吃食一开始是一粒米也不动，后来实在熬不住也开始吃了。姑娘进去后还是要小心为好。”
“辛苦了。”陆徽娘温和地说道，看向那扇被锁得严严实实的门。明明在路上的时候没有任何波动现在倒生出一股子惧意。推开那扇门，或许就知道了真相。无论多么丑陋多么恶心，她也要知道。
随着啪嗒一声锁被打开，明心搀扶着陆徽即将进入那片阳光陡然射进一片明亮的地方。
门前还种着一棵生长得极好的紫薇树，浅碧笼裙衬紫巾，熙熙攘攘相互簇拥。浅蓝的天空笼着几层薄薄的白云，风一吹便有紫薇飘浮到了天边，那白云似乎也被它的香气吸引而逐渐移动。陆徽娘伸手一摘便有一大朵，在门前嗅了一会才睁开眼睛走了进去
“文妈妈，好久不见。”那粗陋的帷帐后出现陆徽娘的身影，被用铁链子捆绑在床上的文嬷嬷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向前方前去，她苍白的头发已经凌乱散落下来，嘴里被一块破布塞着防止她咬舌自尽。
文嬷嬷一见到陆徽娘，那双眼睛瞬间睁得老大，眼白里的红丝和暗黄丝毫看不出她曾经也是邓府地位极为尊贵的女掌事，养尊处优的她想不到自己还能落到这样的地步。
拿不拿开那块破布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已经变成了哑巴。陆徽娘蹲在床边将文嬷嬷额前的碎发统统别到耳后，仔细端详了一遍她的面目，将方才折的紫薇簪到了文嬷嬷的耳边。
“想当初文妈妈是何等风光，别说我了，就连邓旭见到文妈妈也要乖巧地问声好。不过几年的时间，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听说，是姑母给您下了药，让您变成了哑巴。她可真够狠心的，竟不顾一丝一毫曾经您尽心侍奉的情分。”
文嬷嬷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何进来的人是陆徽娘，整个人呆若木鸡，唯有那两颗眼珠还在眼眶中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