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微风得意马蹄疾
可是他不说还好,一说相当于就将方才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岂不是又狠狠打了安阳县主的脸?安阳瞪了他一眼,越发见他脸上的褶子极不舒坦。贝齿咬合之际直直将面前的首饰全部掀翻在地。转过身去对贴身婢子说道:“给我查,这些话郭笑瑜究竟有没有说过。哪怕是她身边的人说的,也要给我查个一清二楚!”
“是。”
听得屋内一阵叽哩咣啷之声,陆徽娘猜测安阳县主已经动了怒。目的已经达到,功成身退。她算是学明白了,有些时候何必非要事事躬亲呢,尤其是这种女人之间的争斗。让自己的敌人与自己的敌人相斗,简直最划算不过。
叶展在屋中等的久了,见陆徽娘迟迟不归只好出门去寻。正见陆徽娘艰难从树干之上爬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陆姑娘,平日里可谓是寡言少语娟好静秀,竟还有这爬树的时候?看这身手,不像是第一次所为。
陆徽娘一撇头叶展那副惊异的表情便纳入眼中,差点将她从树上吓得摔落下来。待站稳脚跟后,拍了拍手上的木刺整理了一番衣裙,若无其事对着叶展问好。
昨夜下了雨,又吹落了不少叶子。一脚下去树叶上积聚的雨水全都进入了鞋里引起一片冰凉。细碎破裂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耳郭,一路踏来一双粉红绣芙蓉缠织软底鞋已经沾染了不少泥巴,边缘也已经浸湿。
“咱们走吧。”
叶展回头望了望自己出来的屋子,“姑娘还没有选首饰呢。姑娘不用担心,这里的掌柜认识主子,哪怕一时钱凑不齐日后再补上也是可以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来这碧瑶阁也并非是为了选什么首饰。”陆徽娘不禁摇了摇头,这若是陪着李珏办公,叶展的脑袋转地极快,怎的有时便是这样憨厚,憨厚的有些犯傻啊。
回去的路上陆徽娘脸上的笑意便没有消散过,手里的草药发出的缕缕幽香更是平添了她的喜悦。马背之上起伏不平也不觉颠簸,一手握着缰绳一手将草药紧紧捧在怀里。
天边终于现出了一抹幽蓝,仿佛是深海氤氲了一点颜色给天空,就那样迟缓而沉静地移动着,驱赶着原本压抑而城中的灰蒙。“七月流火,八月萑苇,九月授衣。”街道上的姑娘们这个时候都换上了厚罗裙,即便是衣服厚重了些,模样仍是青春少女的娇俏。不必施厚厚的脂粉,就从内而外透着肤白胜雪、吹弹可破的闺中柔情。
陆徽娘看着这一张张如花笑颜,忍不住偏头对叶展说道:“叶展,原来这样的滋味真是爽快。”叶展不太明白陆徽娘究竟为何这样爽快。可是往日里那些憋屈一点点浮现在陆徽娘眼前,原以为做人做事不必那么多话,只将一颗真心付出去就好。然而却并没有换来什么好时光,婆婆的不理解,丈夫的彻夜不归,自身性格的逃避与畏缩,才导致了最终的结果。
人人都叹没心没肺逍遥自在,陆徽娘却始终做不到。她怕别人对她不满意,她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徒惹别人生气,又怕哪里做得不够周全顾及不到别人,即便内心难过也只是咬牙忍着,不肯怪罪旁人,做一件事情总是要考虑再三。今日才体会到,原来做一个为所欲为的人是这样痛快。
以前萧郁堂,萧兰汀的哥哥常对她说,不要总管别人,自己活开心了最是要紧。她虽应着,到底也没有做到。这样报复人,心中真轻松。
可是每一件事情都能做到这样干脆利落么?陆徽娘不知道。回到宅院下了马,陆徽娘一路小跑却在庭院中正见墨倾搀着李珏胳臂,和苏清乐三人正言笑晏晏。李珏三人亦看到了陆徽娘的到来,墨倾也没有将手拿下去的意思。
李珏望着陆徽娘已经泥巴干透的鞋底,将胳膊从墨倾手中抽出来走到陆徽娘面前,如三月春风和煦温柔问道:“听明心说你去取药了,又怎么弄了满鞋的泥?可有没有湿,现下穿着难受不难受?”
“说来话长。你们事情商量完了?”微泄的日光打在陆徽娘的脸上,吹了一路的冷风泛着潮红此刻看起来似涂了一层桃花脂。嘴角的笑意浅而淡,就像海水翻涌留下来的一层细小的泡沫,美丽却又短暂,下一刻就要消失了似的。
“差不多了,有些事再商量也是这样的结果。”李珏的目光投向苏清乐和墨倾两个人,语气的坚决似水底的坚硬沙砾,看不见却又无法忽视。“到中午了,大家都还没有吃饭吧,都留下来一同用饭吧。正好我去把药煎着,这样吃完饭不需多久就可以喝药了。”陆徽娘不想再从这里多待,抬脚就要走,行了一步又转回来对李珏莞尔一笑,“你要不要和我一同前去?”
“好。待我将他二人领到大堂。”
“不必了,徽娘一路奔波想来已经累了,不必再铺张。恰好我那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就不在此叨扰了。”苏清乐拱手行礼,合宜温顺。
“有些事我要同勤王说。”墨倾不失时机拽住李珏的衣袖,抬头间却又清晰地看见他微蹙的眉头,和眸中一闪而过的流光。
“那我送送你。”陆徽娘将药递给明心,将时间与空间尽数留给李珏和墨倾。对苏清乐莞尔一笑,二人相继踏出门去。
墨倾拽了拽看着那二人背影的李珏,“勤王请随墨倾前来,有些话在心里憋久了也实在想说一说,有些疑问百思不得其解,请勤王指点一二。”
李珏不着痕迹地将双手背到身后,墨倾掏出袖中手绢来掩饰心中突然奔腾起的苦涩和尴尬。顿时院中只剩下了明心和叶展大眼瞪小眼。明心看了看门口,叶展看了看被掩上的房门,二人默契地一同进了厨房。
“我有一问题,想听一听徽娘的答案。”苏清乐脚步轻巧,白衣袭过地砖没有掠起一丝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