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角声满天秋色里
“且不说强扭的瓜不甜,这瓜,墨倾姑娘能不能扭下来还两说呢。勤王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可若他不想要,别人再硬给也是无济于事。不过有一天他倘若接受了你,愿意再纳一房我倒也没多大的意见,只要他开心就好。”
墨倾不满立即讥讽道:“还没过门呢便拿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你知羞不知羞啊?”
“哦?方才大剌剌喊着要嫁给勤王的人呢,羞不羞啊?”见墨倾红了耳朵根转过身去不再理她,陆徽娘倒觉得生了几分意味。嘴角的笑意一直如梨花那样淡薄而清明,“快要变天了,还是多加一身衣裳吧,免得受了风着凉。”
陆徽娘走进长廊,飒飒绿叶因风的吹拂而乱舞一片,幽幽绿光掩去陆徽娘几分少女的烂漫。她原本过来只是想和墨倾说说话的,并没有想过多的牵扯进李珏。谁知竟宣示了一番主权,想要让墨倾知难而退。
或许,她终究只是一个难掩情丝只装作冷静的女子吧。
“可是,你究竟能为他做些什么?”墨倾终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大声问道。
旁逸斜出的枝叶轻轻拂动着陆徽娘的眼角,最初她也被这个问题所困惑。若勤王娶的是朝廷重臣的女儿,一定会为他平步青云多添几分助益;若他娶的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家,世间也少了对他的流言蜚语,皇上太后也不至于这样阻拦。
可是她还是不愿意放手,她贪婪地拥有着李珏带来的光明和温热,在这片混沌不清而又阴冷的处境中逐渐让自己越来越强大。
她微微转身,双眸流转如七月星火,“爱,不是施舍,也不是利用,它无关于金银权势,与姓甚名谁也没有多大的干系。只因为我是我,他是他,所以才有它的存在。红尘万丈,锦绣未央,我愿他好,毕生如此。我并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富可敌国的家产,但是谁又能说,我所能给的,只是男欢女爱的欢愉?”
天色越发暗了,风卷的落叶簌簌而下,没有了高亢明亮的虫豸声,不久便下了一场雨。
季秋的雨是肉眼不可见的,它们在空中织成极细的雨帘,却又是极密的。路旁干涸了一个夏天的凹陷,雨滴一个接一个迫不及待、前仆后继地跳进去,积聚成小小的水洼,而那溅起的小小水花打在周遭,变成了更小的水洼。
风卷残云去,独听潇潇到天明。陆徽娘把玩着手中的那柄柳叶小刀,冰冷的刀面上映现出她模糊的面容,下午她能说出那一番话的勇气,皆是来自于李珏。是李珏的坚定,所以才让她有了对抗一切的奋不顾身。
拿了琴谱坐在桐琴前,陆徽娘一点一点挑着弦学着那首琴瑟和鸣。她是这样迫不及待地要将这首曲子弹会,她想弹给李珏听。奈何一向并没有学过什么音律,在萧家时只一味地调皮耍赖,父亲母亲也没有过多地严苛于她,此刻也没有一个精通音律的老师,只凭着一本乐谱,学起来颇为吃力。
听得风声疏狂,房檐下滴落的雨水如清清珠玉碎,学了一个半时辰也不能将整首曲子弹出,指尖反倒被琴弦勒得泛红。转了转泛酸的脖子,才发觉旁边的蜡烛已然烧去了一半,徒留下满碟的胭脂红泪。指尖小心翼翼地探进去,仍能感受到暖暖余温。
明心小跑着进来,被风挂乱的发丝还沾染着细细一层水珠。陆徽娘见了不禁哑然失笑,又怕她着凉急忙拿了巾子替她细细擦去。“不知晓的还以为我苛待于你,不允你吃饭不允你梳妆,白白落了一个严苛暴躁的名声。”
“我的好姑娘,此刻别管那名不名声了。您嘱咐着让我和叶展两个人细细去查,结果还真的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姑娘快随我去吧。”明心将陆徽娘手中的巾子放下,便欲拽着她离去。
“奇怪的人?这件事告诉勤王了么?”被拉着出了门,甫一踏出冷风席卷而来,陆徽娘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察觉到陆徽娘手心迅速变凉,明心又急忙去取了一件披风披在陆徽娘身上。确保安然无恙后明心才有拉着陆徽娘前去。
“没有。勤王吃了药早些睡下了,我又怕让那人跑了便让叶展先看着他,我便急忙过来找姑娘了。咱们要不要先去找勤王,再一同过去?”明心焦急答道。
“让他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情我先去看看,然后再决定如何定夺。”
随着明心一同去了,还有几滴枝叶上的雨水滴落下来不小心湿了面庞,踩过处处水洼溅了裙摆泥土。黑暗的夜看不清多大方向,只能隐隐察觉不远处树叶摇晃得如同群魔乱舞。还好明心一切看的清楚,拉着陆徽娘便去了一间房屋。
饶是在黑夜中只行走了一会,进屋仍是被烛火晃了眼。偏过头去待适应了光线以后才缓缓睁开眼,那人被绳子捆了嘴里塞着一团步扔在地上。叶展在一旁抱胸看着,见陆徽娘前来才敛正身姿手握利剑以防那人对其有什么不测。
“你可确定他是有疑之人?”陆徽娘问叶展道,打量了一番地上之人也没瞧出个什么不妥之处。
“是。主子为寻陆姑娘,派出的皆是魑魅军。魑魅军人数不多,又常年跟在主子身边作战,遂能轻易喷出究竟是不是我们的人。此人我从未见过,不知是谁派来的人。”
那人衣衫凌乱可见方才已经和叶展短兵相接,敢与叶展过招的人想必身上武功是不差的。能轻易换掉形如鬼魅之军的人必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潜伏在此更不知有着何样的目的。但似乎他望来的神色并没有任何恶意,陆徽娘怔怔瞧着,直到明心轻轻用了力才将陆徽娘凌乱的思绪拉了回来。
明心将陆徽娘扶到一遍,抽出绢子拍了拍凳子拂去上面的尘土,搀着陆徽娘便让她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