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江岸别墅。
这里是李屿白的众多别墅之一,不算最奢华,但别墅的安保绝对一流。
别墅占地极大,甚至划了一片私人海域。里面不仅拥有配套的高尔夫球场、马场等基本设施,甚至还有个占地很广的私人停机坪,光是私人豪华飞机都有五架。
李屿白从江城回来,选择的落地点便是这里。
初春时节,比起回暖的南方小城江城,帝都还很冷。
李屿白穿上黑色的羊绒西装大衣,眉宇间披了一层淡淡的薄霜,进入别墅,身后,杨特助亦步亦趋,很是殷勤:
“BOSS,需要我安排各大执行总裁回帝都述职吗?还是先开一场线上会议?”
别墅内,一群训练有素的佣人已经在第一时间迎了上来,嘘寒问暖,烹茶端水。老管家福伯佝偻着点上沉香,又亲手替李屿白脱下大衣,整整齐齐地挂在一旁,态度十分恭敬:“先生,您回来了!”
杨特助在一旁看得感慨万分,江城那事事伏低做小的BOSS,回到帝都,终于过得有了那么些首富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BOSS突然急匆匆地赶回来,是李氏出了什么大事——但必定是很大的,BOSS在江城守着他的小祖宗,就连几单数百亿的单子都没能让他挪出江城半步。
李屿白吩咐杨特助:“月初例会,交给你。接下来一天时间,任何事情都不要拿来烦我。”
杨特助噢了一声:“江同学的事情也不能拿来烦你?”
李屿白反问:“江爷有事找我,还需要让你一个外人从中搭线?”
杨特助瞬间闭了嘴。
李屿白又道:“即日起,别墅安保级别调制最高,福伯,你同我去李家祠堂。”
李家祠堂就在别墅内,靠近后山花园,隐蔽性极好。
李屿白亲自从车库开出一辆深蓝色超跑,带着福伯朝别墅深处驶去。
五分钟后,跑车停在祠堂门口。
福伯神情有些凝重:“先生,可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
“去密室。”李屿白语气紧绷。
推开祠堂的门,入眼是一排排李氏族人的牌位,密密麻麻数百。
李屿白并没有看那些牌位一眼,径直进入内间,然后在一排书架上轻轻转动了一个不起眼的摆件,墙壁一侧,有黑黝黝的洞口訇然而开!
福伯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盏油灯……
洞口之内,是一条蜿蜒不知向何处的漫长阶梯。李屿白在前,福伯在后,拾级而下,身后的入口,在他们进入的一瞬间,又密密实实地合拢,不留半丝痕迹。
昏暗的油灯一路往前,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密室。
密室内,有很多古老的箱子,一排放着奇奇怪怪物品的货架,一面高清镜子。
到处都是厚厚的一层灰,显然久未打扫。
福伯吹灭油灯,颤颤巍巍地用袖子将一张椅子擦干净,忍不住唏嘘:“有五年没有来这里了……先生,您请入座。”
李屿白坐了上去,有些走神。
福伯轻车熟路地将货架上的一些东西取下来,一一铺展开,问:“先生,这次……是做三十岁的脸吗?”
李屿白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福伯,我是不是,老了?”
“不老不老!”福伯嘿嘿一笑,“五年前老奴给您做的是二十五岁的脸,您这脸啊,年轻着呢!”
“二十五岁的容颜,二十九岁的官方年龄……”李屿白轻轻一叹,“在一堆十八到二十三岁的男人中间,已经没有丝毫竞争力了。”
福伯不认同地摇摇头:“老奴跟了先生六十五年,还是第一次见先生这么不自信。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李屿白轻轻点头,语气说不清悲喜:“福伯,我突然想看看最真实的自己。”
福伯的手已经在一堆材料中揉了起来,很快揉出了一堆污泥样的膏体。
枯槁的双手将那些膏体一一涂抹在李屿白的脸上,脖子上,手臂上,甚至是每一根手指……
福伯沙哑着声音感叹:“说起来,我也有十一年没有见过先生最真实的样子了……先生若是那个样子出去,还不知要招惹多少桃花……”
李屿白没有再说话。
他的思绪很乱。
乱到眼神都无法聚焦,心脏处像是被虫子撕咬,布满密密麻麻的疼,脑海里情绪汹涌,拼凑半天只能拼凑出江姝那张刻进灵魂里的脸,除此之外,皆是苍茫。
直到福伯一声很轻的“可以了”,他才骤然回神。
“先生,您先去浴室洗掉这一身药膏。”
密室的浴室很大,李屿白慢慢将自己移到喷头下,开最大的水量,微微闭上眼,放空思绪……
然而思绪又怎么能完全空呢!
那个叫燕羽的小屁孩,咄咄逼人地展示着自己的年轻与乖觉,靠一声软萌的‘姐姐’引得女孩频回顾!
那个嚣张的死对头,眼若桃花,倾城绝艳,看女孩的眼神每一缕都含着情潮,依稀若看故人……
还有一只极乐鸟。能送出那几瓶酒,又能丧心病狂向FY太子爷投炸弹……他大概知道那是谁,甚至在某些场合见过,也是一个劲敌。
至于剩下的那条鱼——能入那女孩眼的,又怎么可能是歪瓜裂枣?
燕羽说,他李屿白寡情凉薄,不会无缘无故去爱一个人。
又怎么是无缘无故?
浴室的水雾朦胧,温热的水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冰凉的身体,李屿白慢慢看向自己的身体……
依然还是那惹眼的冷白色,但又很明显地紧致光滑了几分,那本来就修长如玉的手指,一根根像是做了最顶级的手膜,至于那张脸——
浴室的镜子里,还是那一样的五官,却又似乎不一样。时光像一只任性的手,硬生生将他拽回到十八岁的年纪,那股一身沉稳气息都难以遮掩的少年感,加上那越发清绝的五官,便是燕羽见了,都要避其锋芒……
“怎么会是无缘无故……”李屿白无奈地低叹,眼里是极致偏宠,亦是惶然若梦,“我找了你,不知道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