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一天。”
他嘴里叼着烟,含糊不清的道。
“我的队伍很好,用不着整顿。”
另一头的人问他。
“那上面的压力怎么办?”
谭设君就说不出话来了。
电话另一边的人深深吸了口气。
“你还不明白吗?设君。”
刕炎道,“慕光的身份特殊,我承认他的能力很强,但他并不适合与我们共事。”
谭设君一言不发。
刕炎的声音似乎有些着急了。
“设君,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刻意装傻,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天空中冷气翻滚。
“你以为他为什么一次次都能抽丝剥茧的发现被忽略之处?为什么能站在不同的角度发现问题有何蹊跷?”
刕炎语气沉甸甸的道。
“因为他跟我们不一样。”
“就像那本侦探小说一般,你带入的角色是正义,但慕光不是。”
市公安局走廊一片寂静,却有黑暗的影子攀形而上,无声无息。
“你设想的是,如果自己是侦探,要怎么查清真相,而他代入的是,如果自己是凶手,要怎么完成犯罪。”
不得不承认,刕炎说的话格外冷酷,但每一条都是正确的,观的,理智的。
谭设君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地板的花纹上。
“可是……你要我怎么办呢?”
他抬起疲惫的双眼,仰望着天花板。
“我们谁都能看出他不适合参与案件,谁都能看出这具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
谭设君无声叹了口气。
“慕光的去留的确很关键,但只要他自己不配合,我们就谁也拿他没办法。”
刕炎沉默了,两方安静了许久,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慕光不喜欢被规则束缚,但服从,偏偏就是因为警察的天性,设君啊,慕光……或许并不适合做警察。”
——慕光并不适合做警察。
谭设君垂着眸,无声喃喃道。
这颗在黑暗中萌芽,在黑暗中生长的种子不需要阳光的灌溉。
他站在太阳底下,就会给其他人带来恐惧和危险,而他自己,也会被灼热的阳光刺伤。
谭设君和刕炎他们并非没有做过努力。
但谭设君心里其实很清楚。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其实早就没有人能改变他了。
如果一颗树还很年轻的话,它仍然有机会可以改变。
但如果树已经定型,它只能断。
刕炎不忍心看到他断。
“设君,这次动静闹得太大,上面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了慕光……我或许…”
刕炎语气中无不充满遗憾。
“已经无能为力,没办法帮你扛住这些视线和压力了。”
尽管在这起杀人小说案件中,慕光参与程度其实并不大。
但主谋塔罗大阿尔卡纳,却终究和他脱不了关系。
“谢了,刕炎,我知道你尽力了。”
谭设君露出个无奈的笑来。
“从今往后,你就不必再为他打掩护了。”
刕炎一愣,迅速道。
“那你怎么办?不断和这样巨大的贩毒组织扯上关系,刑侦大队早晚也……”
“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刕炎。”
谭设君打断他的话。
“我们不会再坐以待毙了。”
他语气坚定,眼中暗藏着忍无可忍的愤怒和决绝。
“洪局现在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我想很快就会召开新的会议。”
无数生命的消亡加速时间线的进度,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下。
掌握了足够信息和情报的上级部门终于有了足够的把握,毫不犹豫决定先下手为强。
谭设君肃然宣判道。
“刑侦大队将协同缉毒部,对塔罗大阿尔卡纳组织主动出击。”
……………
“我丢!走不看路啊!没看到小爷我……!”
哐当——!
随着一声巨响。
正在送外卖的电动车一头怼上一辆玛莎拉蒂。
原本骂骂咧咧正扭头和早走了两秒斑马线行人骂架的贺规毁,转眼间连人带车滚出去两米远。
原本就人声嘈杂的街道安静了半秒,瞬间又嘈杂起来,周边围满了吃瓜群众。
“哎哟我操!”
两瓣屁股差点被摔成了三瓣,贺规毁疼的只想喊娘。
他满腔愤慨的转过头,看到自己贷款还没还清,却已四分五裂壮烈牺牲的车屁股,瞬间两眼发晕,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转弯不让直行?”
这世间简直没有天理了。
贺规毁像炸了一样怒喊道。
玛莎拉蒂的豪华的车门动了动,驾驶座缓缓走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司机。
“抱歉抱歉,实在刹不住车了,我已经鸣笛了。”
司机大哥看起来窘迫又紧张,脸上写满了歉意,伸手就想要扶起他。
“那个什么……人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贺规毁一把推开那手。
他看起来压根不打算讲道理,也完全没在听司机大哥说什么,只顾着发泄怒火。
“有钱就可以不讲交通法了吗?!有钱了不起啊?!”
其实玛莎拉蒂司机处理突发状况的措施已经相当不错。
如果真的操作不当,那小电驴和大汽车硬碰硬的结果,贺规毁估计就得要原地开席了。
说真的。
——这种情况说实话就算交警来了,责任也得对半开。
但作为显而易见的弱势群体。
再一想到自己外卖订单超时要被给差评或者投诉,完了辛苦一个月准备还清电动车贷款的钱也打了水漂。
贺规毁就气不打一处来。
开车的司机有些无奈。
“……那你倒是打个灯啊…我视线盲区是真的没看见。”
贺规毁:“?”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敢找借口?
贺规毁气的准备站起来。
下一秒,却听司机又道。
“您要觉得哪不舒服不行我给您叫个救护车吧,陪您去医院看看。”
司机大哥言语间是饱满的积极承担责任和打工人的卑微。
“实不相瞒。我们老板还有个很重要的会急着去开,所有损失我们都会承担,要不然您提要求也可以?我们什么样的赔偿都能接受。”
贺规毁起了一半的屁股又坐了回去,他眯了眯眼睛,谨慎的问道。
“什么赔偿都能接受?”
司机大哥正准备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