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骥觉得头疼,他叹了口气。
“哪怕今天需要帮助的只是一个普通孩子,他们也会这样做的,慕光,你不要总是把人想的那么……”
“任何人?”
慕光那双冷清清的瞳孔闪了闪,他蹙着眉,眼神中带着点迟疑。
“如果今天躺在上面的人是我,他们也会这样吗?”
吴骥怔住了,他瞪大眼睛,足足愣了两秒才厉声道。
“你在胡说什么?”
吴骥搭在肩膀上的外套啪叽一声掉在地上,他也顾不上捡。
两只手扶住青年双肩,硬生生卡着肩头把他朝自己的方向掰过来。
“去去去。”
吴骥皱着眉,语气听起来像是教导主任一样严肃。
“以后不准说这么晦气的话,赶紧往脚后跟吐口唾沫。”
慕光没应他的玩笑,那双瞳孔依然是静的,仿佛真的钻了牛角尖,陷入了这个问题无法自拔。
注视着这双眼睛,吴骥突然想起来穆辉曾跟他提起过的,同慕光那段极为诡异的对话。
这世界上任何人的生命都没有我的生命重要。
因为这世界上任何人的生命都比我的生命重要
“爱曼纽说慕光患有双向情感障碍,那玩意儿发作起来比抑郁症还可怕。”
记忆中的谭设君点着烟瞥了他一眼。
“你以后少刺激他。”
吴骥脑袋轰的一响,他抬起眼,忽然就看懂了那双黑棕色眸子中藏的情绪。
他想死。
但他不能。
只有他活着,那些烂在泥里的人,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多活一日,就能从阎罗殿的生死簿上多捞几个,带那些找不到路的灵魂回人间,带他们回家。
这双黑棕色的眼睛底下藏了满身的伤。
吴骥站在这双眼里,倏忽觉得好哭又好笑。
他想起青年刚刚提出的问题。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
牛头马面肯定得压着他去阴曹地府算账。
这账可得好好算。
新账旧账一起来。
阎王爷得呼啦着生死簿问他,这簿子怎么变得这么薄……
玻璃窗底下消防车的喇叭在响。
吴骥从阎罗殿里跑回来,他疲惫的搓了把脸。
“人活着就别想死了的事。”
吴小公子从小到大琴棋书画不知道杂七杂八学了多少东西,却独独没碰过心理学。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生硬别扭的转了个话题。
“林青山这回做完手术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回美国打比赛了,你想好跟他怎么办了吗?”
慕光从刚才那个问题中脱离出来。
似乎是真的很向往,青年再次将视线落在玻璃外那片灯海上。
“不怎么办。”
慕光的声线毫无起伏。
“人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褪色,我们都不能成为例外,总有一天他会忘了我。”
漫长的时间能够抹平一切。
林青山已经平安回了家,但那座山里还有许多别的人没回来。
慕光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吴骥简直是服了这个人。
怎么什么事情都能绕到这样沉重的话题上来。
他额角青筋直跳,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下一秒,一阵极为刺耳火爆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吴骥顿了顿,他一手去摸裤兜里的手机,一边瞪着青年,抬手带着警告意味狠狠指了他一下。
“吴骥。”
打来电话的人是谭设君。
他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急匆匆跑了一趟,却连小灵通一个芯片都没看见。
又被专案组的轰炸机组长一通无差别乱杀,强行叫会案发现场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