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不知是谁紧紧攀住了郇诚的手臂。

    郇诚惊讶的低下头。

    一个高层领导模样的女人看着他,急促的道。

    “那些尚留在演奏厅内的孩子都是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的病人,受到惊吓,很可能会出意外!麻烦你们先去联系好救护车!”

    郇诚立即点头答应。

    “谁能搭一把手!先把孩子送到前面!”

    “有人好像哮喘犯了!这是呼吸碱中毒了吗?谁有塑料袋!”

    “我有我有!用我的,我这个是干净的!”

    铿锵激昂的琴键声再一次落下。

    莉迪冷静勇敢的声音却响起。

    “报告冷队!经过拆弹科专家的排查,炸弹没有安置在安全出口逃生门上!”

    或许是吧,不过,在那些阴暗和鲜血的另一面,是人性中光辉不屈的一面……

    仓库内热气攀升而上。

    慕光倒映的瞳孔中。

    许砚没有做出回答。

    他艰难的撑着地板站起身子,拖着那条残废的腿,顾自移到那把重剑面前。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他端正凌厉的眉眼。

    他脊梁笔直,漆黑如墨的黑发整齐的梳在耳后,一丝不苟。

    忽然,许砚伸出手,将剑架在锁骨上。

    随后,他转过身来,坚定的目光穿透滚滚浓烟,久久凝视着慕光。

    哪怕战火纷飞,哪怕深陷黑暗,勇气,善良,真挚,奉献,团结……人类,总是有太多太多值得歌颂的美好品质。

    低沉又急转高昂的琴声不绝如耳。

    混杂着孩童的哭闹和人群惊慌失措的急奔。

    鼎立集团演奏厅的逃生大门在此刻终于能够无所顾忌的轰然敞开。

    无数劫后余生的人们夺门而出,他们再次站在了室外平整而安全的土地上。

    无数人含着泪水抬起手臂彼此相拥,眼中盛满了幸福和欣喜的热泪。

    无论是遗忘还是铭记,人们总是会继续坚强的生存下去,带着伤痕,在被摧残的大地上夺取新生——

    “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火场中传来许砚嘶哑却有力的歌声。

    腐朽的木质横梁在高温下不堪其负迅速崩溃,罪恶的堡垒在他身后坍塌。炙热的火舌自脚底升起,点燃了他玄色的裤腿和衣袖。

    慕光睁大了眼。

    许砚的眼底盛着笑意,他笑道。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滚烫的鲜血自脖颈喷射而出,覆盖住地上肮的污泥。

    重剑铿锵落地。

    许砚的身体如泰山将崩于烈焰之中。

    滚烫的浓烟冲天而上,凶猛的赤焰点燃了残留在仓库中的化学剂品。

    随着几声铁桶爆裂的闷响,蒸腾的热气瞬间扑面而来。

    下一秒。

    装满化学剂品的铁皮桶砰一声炸开!

    爆炸声震耳欲聋,带的整个大地都止不住的颤抖!

    混杂着毒素的高温黑烟冲破废弃仓库的窗壁喷涌而出。

    加厚的钢化玻璃在高温高压下四分五裂,又在刹那间被地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穿透。

    所有的声音都被无情的烈焰吞噬。

    但轰然倒塌的仓库中,却依稀能勉强辨认出那个年轻人的身影。

    火光耀眼。

    烈焰吞噬了许砚的身体。

    他跪倒在烈火中央,被包裏在一片赤红当中。

    像是一只涅磐重生的凤。

    一如,克罗地亚废墟上的那朵白色小花。

    在许天声骇人听闻的炸弹案告一段落后。

    许氏一族也随之衰落。

    即使是黑市之中,这个曾经令人胆颤心惊的大家族,也终究成为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