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发红的眼来,向慕光道。
“你不知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我们没能提前好好了解他,是我没能拦住他……”
慕光猛的一愣。
警车在崎岖的山路上摇摇晃晃。
昏暗的车厢内,慕光闭上双眼,耳边再度响起郇诚颤抖的声音。
“既报歌的父母在早些年因为一场车祸意外去世,彻底失去经济来源的他不得不辍学打工。”
“由于未成年,他能做的工作少之甚少,微薄的薪水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的温饱,最终……他走上了偷窃这条歧路。”
谜团重重的案件侦破,本应当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但此刻车内,却静得宛若坟墓。
慕光身旁的车窗随意的打开着,深夜冷风狂呼,灌进车厢,冷冷的拍在他脸上。
郇诚悲痛的话语在脑中回响。
“既报歌父母都是高知分子,他们希望孩子能够出人头地,但既报歌本身却是一个不擅长学习,性格叛逆的不良少年,在父母死后他后悔万分,但却已经失去了改正的机会。”
“迫于生存压力不得不选择行窃之后,既报歌内心深感愧疚……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求助,但被欺骗了太多次,那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早已经对这个世界丧失了全部信任……”
——扑通!
轮胎驶过水坑,在寂静的车厢内击出一道突兀的水声。
厚重的乌云逐渐散去,遥远的天幕边缘缓缓泛起一丝属于黎明的金光。
慕光睁开了双眼。
坐在他身旁的郁仪侧头,轻声问道。
“你现在,还觉得那孩子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偷吗?”
慕光淡淡的说。
“我从来没有认为他不值一提。”
他只是难以理解常人的情感,但还远远未达到完全丧失人性沦为野兽的地步。
黎明的光芒洒在慕光苍白的面容上,郁仪凝视着他脖颈上为救自己二次撕裂的伤口,微微一愣神。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再一次看错了这个人。
慕光缓缓开口道。
“既报歌在这道道德难题中,替我们做出了选择,对于他的牺牲我没齿难忘,但这并不代表着我就非得用悲痛欲绝的态度去表达谢意。”
阳光突破云层,属于新一天的朝阳落遍城东郊区每一寸土地。
慕光背对着阳光,与郁仪震惊的眼眸稳稳相视。
他道。
“郇诚上车前告诉我说,今天是既报歌十八岁生日,他在这并不美好的短短十八年人生中留下的最后一个愿望是要我们抓住凶手,但我要做的不止如此。”
慕光眯起眼睛,瞳中闪过一道令人难以发觉的暗光。
“我会抓住,害死他的真正的凶手。”
朝阳四射,数天时间一晃而过。
在谭设君指挥带领的刑侦大队追捕之下,耗尽积蓄穷途末路的柳依依迅速被捕。
但由于顺安市公安局被破坏的电子设备受损格外严重,以及八月十八日那场破天的倾盆大雨冲走了大量证据。
使针对菜市场分尸案重要嫌疑人柳依依的审判变得格外艰难。
八月二十八日,北京时间十七点整。
身着警服的慕光缓缓走进市公安局审判室。
冰冷的金属座椅上,手铐死死锁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女人。
慕光屈起膝弯,坐在她对面,十指交叉道。
“柳依依,这么多天了,你还是要死磕着不认罪吗?”
坐在审讯椅上的女人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