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不入红尘,又怎能看破红尘。
天音寺众僧于佛寺颂佛,于红尘悟法,百姓则入寺寻心安,归田求生存。二者互通有无,祥和繁荣之景,往来如是!
西北苦寒,风沙肆虐,然而天音寺却是坐落在,翠绿环绕的群山之间。从千丈高空俯瞰,犹如大漠中的一叶绿洲,柏桦萦绕,苍松拱卫。
也不知是山有灵而寺落,还是有寺落而灵生。
特立独行的天音寺便修建于此,甚至都不需要他花费气力去问路,只要到了这里,一看便知。
今日恰逢初一,无数远道而来的凡人,寻着小道拾阶而上。穿梭在崇山峻岭中,只为给寺内信仰的古佛敬上一炷香,寻求心灵慰藉。
许世安收起遁光,落在了人群中,随之踏上进山的台阶。
寻着山脉环顾而视,天音寺确实有些不同寻常。无论是他去过的青云山,还是南疆边境上的焚香谷,都被无数禁法和大阵覆盖,一步一景都是精雕细琢。
而他在这里散开神意,却没有感受到半点禁制法阵的痕迹。仿佛真就是一座泯然众人的普通寺院,敞开大门,迎接八方香。
整座寺院分散在山脉之间,并没有聚成一簇,熙熙攘攘,远处还有炊烟盘旋消散。通向大雄宝殿的台阶又长又陡,香陆陆续续,不疾不徐。
连许世安都似乎受了感染,心情放松,平静陶然。
放松警惕的的他,忽的感受到了一道目光的注视。虽无恶意,但他也不能坦然无视。于是便顺着望向了左边,一座三面合围的小禅院,隐没在松柏之中。
“刚才那道目光,是法相吧,想不到这么快又要见面了。既然没有一拥而上,看来还是欢迎我的!”
他抬腿脱离了人群,走向小院子。虽然没有散开神意,但法相一身开窍中期的修为波动,还是瞒不过他。
“咚……咚咚……”
他轻轻敲了三下门板,静待院内的僧人开门。
“阿弥陀佛!许施主,大驾光临,可是有何要事?”法相并无意外,双手拉开院门,而后合什问了一句。
许世安负手微微点头,算是回礼,之后才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想着既然到了这里,也该去见见主人家,打个招呼。普泓上人在寺内吗,劳烦去通报一声,许世安特意前来拜访!”
法相听道他的话,目光呆滞了那么一刹那,似乎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缓缓回过神来,盯着许世安,道:“七日前,师父就已经在小天音寺闭关。在此之前,曾吩咐于我,若有人寻他,直接带往须弥山顶便可。”
“哦?普泓上人本就佛法精深,想来这次闭关,是要更进一步了。”许世安展颜微笑,一脸真诚的说着。不过心中却是暗暗提起了警惕,七日前不正是他改道向北,寻着天音寺而来的时间吗?
法相此时,心中既迷惘又无奈,对于亦正亦邪的许世安,不知该如何对待。
若说他是魔道,又从未听说他曾伤天害理,混乱世俗。可若是把他归结为正道,那十年前青云一战又该如何解释。
就算到了如今,青云方圆十里还是一片绝地,寸草不生。正道魁首,青云掌教道玄,也因此陨落。
“或许这俗世就是如此吧!”
法相心中默念了一句,压下纠缠不清的思绪,对着许世安微微颔首,道:“许施主,请随我来!”
许世安移步跟随,寻着山间小道而上。
通往须弥山顶的小道,曲径通幽,顺着山势蜿蜒回转。青石铺成的台阶层层叠叠,偶尔还能看到几条风化裂开的缝隙。附着于石阶的晨露,顺着裂缝浸入泥土,润物无声。
须弥山并不像平常山峰那般突兀陡峭,有点像是拔地而起的一方平台,高度绝不逊色于青云七峰。
走过了平台边缘的上山石阶,放眼过去,便到了平坦广阔的山顶。如履平地这四个字,放在须弥山顶非常应景。
不远处小天音寺的牌匾,挂在一处朴实无华的院落前。
山顶的风景平淡静雅,但是回身极目远眺,整个天音寺所在的山脉都能尽收眼底。之外便是无边无际的黄沙海洋,包围着翠绿盎然的狭长扁舟。
“果然是要会当凌绝顶,才会风光无限好。若非黄昏已至,就连我都难免生出隐居于此的想法。”
今天登高望远,驱散了他这几日以来,堆积的些许阴霾。许世安突然心绪雀跃,自言自语地感慨道。
法相也回身望去,但却不明所以。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顿悟了,夙慧觉醒,发现了这些修行高绝之人,都能无师自通的一项绝技。
那就是伤春悲秋,无病呻吟,于是便开解道:“昼夜更替,四季轮转,皆是天意使然。等到明日天明,不也一样能看吗?”
许世安收回目光看了看法相,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压低声音问道:“明天的你还是今天的你吗?况且,也不是每一天,都会有明天。”
说完之后,便不再回头,直直的朝小天音寺走去。他已经感应到了普泓的气息,就在院内,而且正向着外面走来。
于是他也没有去敲门,而是立在门外,静静地等着普泓出来。
“许施主,十年未见,如今的你也更甚当年了!”
陈旧失修的木门,随着“嗞嗞”的声响而缓缓敞开,普泓的声音也打断了法相的愣神,传入许世安耳中。
许世安看他言语之间,不露声色,也猜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但不论如何,该有的套,还是不能丢的,于是他也满不在乎的地道:“十年匆匆,弹指一瞬。到了你我这等境地,想要更进一步,谈何容易,哪里是单凭时间就能堆积出来的。”
普泓听闻此言,叹了一口气说道:“施主心念澄澈,并无半点魔性,当初在青云…又为何……”
“青云!你说的是道玄,还是张小凡?又或者是普空?如果是前二者,那就没什么好说的,道不同,无关对错!”
“如果是后者,我就只能说阎王难劝该死的鬼。换成佛门的说法,就是因果循环。我这么回答,你满意了吗?”
许世安说的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普泓的看法。原则问题,他并不想退让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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