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清走到桌边，将盘子拉到跟前一些，又去取刀叉。
周聿白自然的身体往后一靠，给她留足空间。
时清清弯腰，将牛排一块块切好。
周聿白视线观察着她，她的肤色依旧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没有故意用化妆品去粉饰假白。
长长的睫毛如蝉翼一般。
她忙起来，嫌头发麻烦，此刻头发就扎成了一个马尾，几缕头发垂落在颈后，多了几分清纯感。莫名让人看着心悸。
他的眼神，一寸一寸的，从她脸颊，又到了她的身体。
时清清心无旁骛的切好，将盘子递到他跟前。
“谢谢。”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周聿白倒没气，“不知道能否再麻烦时经理帮我倒杯水。”
时清清走到书房，那只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
她折回到厨房，调了一杯温水过来。
“时经理如果不着急的话，能否陪我坐一会儿。说实话，一个人吃饭，是件无趣的事情。更何况，还有一只受伤的手加剧我的不耐烦。”
时清清不由一笑，“我记得你先前……”
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合适。
周聿白面色很淡的接了话，“我以前不会拿吃饭这件事当做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不是？”
时清清抿唇。
周聿白说，“那是被某人惯坏了。”
时清清不自觉的脚步挪动一下，没有接话。
周聿白抬眼看她说，“时经理不如坐下来，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我正好安排人，一会儿送你回去。”
时清清承认面对周聿白，总会有不该有的悲悯之心。
她最终还是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
看着周聿白用左手拿着叉子，叉着一小块牛排往嘴里送。
即便是手上不方便，他吃东西的样子慢条斯理，显得十分有教养。
周聿白还是忽略了自己的右手有伤，习惯性的要去右手拿杯子喝水，一碰，皱了皱眉。
时清清忙站起身，将杯子递给他。
周聿白放下叉子接过来，“有劳。”
他喝了两口，又放下来。
时清清问，“你身边难道不带个保镖什么的，这样有危险会有人帮忙。这难道不是霸总的标配？”
周聿白问，“这些年你在港城遇到的霸总都是这样？”
时清清扯了一下嘴角，又问，“怎么没叫个人来照顾你？阿诚哥，夏大哥……”
周聿白停了动作，抬眼看向她，“时经理对我身边人倒是一如既往，一个阿诚哥，一个夏大哥，到我这里，便是周总。好双标。”
“……”时清清脱口而出，“不然叫周总也叫周大哥？”
周聿白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
时清清不由一笑。
气氛似乎十分和谐。
周聿白说回刚才的话题，“阿诚有别的项目在跟进。夏助理还在休假当中。”
“夏大哥是二胎了吧？他休很长时间？”
“三个月。”
时清清由衷说，“周总公司的福利怪好的。”
周聿白没搭理，淡淡问，“这次的项目结束，就打算回港城？”
MIA有在内地设立办事处的打算，但具体怎么操作，她也没细问过。
这是内部事宜，而且也没成型，时清清点头，“当然。托了周总的福，我们接了两个大项目。我今年的KPI早早提前完成。”
她现在说话，也有半真半假的成分。
周聿白也懒得去探究，只认真说，“你既然在这边时间不久，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他补充，“我们从来也不是什么剑拔弩张的关系，不是吗？”
时清清怔了怔，随即浅笑着点头，“好的。先提前谢过周总了。”
两个人的话题暂时止住。
时清清看周聿白似乎还有燥意。
她不知道这出处是否都来自他受伤的右手。
还是其他。
周聿白胃口不佳，吃了三分之一，就放下了叉子。
他拿了手机，确定了司机已经在楼下，便没再留时清清。
时清清让他不用送，自己走到玄关处，弯腰换鞋，然后出门。
但周聿白仍旧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看着她。
“周总再见。”她犹豫一下，还是叮嘱，“周总早点休息，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周聿白看了看她，目光有一种温润感。
他点头，“再见。”
时清清带上门，进了电梯。
车子就在公寓门口等着了。
时清清走出去，正在寻找车子，突然被人叫住。
“清清吗？”
很不确定的口吻。
时清清看过去，也十分意外，“聿安哥？”
周聿安穿着短款的轻薄羽绒服，衣服是敞着的，里面就穿了件T恤。
头发挑染了白色，完全就是韩剧里面很时尚的欧巴。
“真的是你啊，我当自己眼花了。你，是来看我哥的？”周聿安走到了跟前，热络的说话。
即便几年没见，周聿安还是给她很亲切随和的感觉。
“是，我和……”时清清也不知道怎么介绍，索性就没继续往下说。
周聿安倒也没在意。
“走，再回我哥那坐一会儿，我再和你说会儿话。”
“我，有点晚了。”
“这才几点？”
时清清失笑，“聿安哥还是迷恋夜生活呢。”
“反正不到两点不会睡。你既然不上去，咱们去门口咖啡馆坐一会儿行吧？我知道，你见到我哥就不大自在。”
时清清有些盛情难却。
她想了一下，说，“那我和司机打个招呼。他在等我。”
她找到了司机，和他说了情况。
司机有些为难，毕竟没法和周聿白交代。
时清清便说，“我给你们周总说一声。”
她给周聿白打了电话。
周聿白接通后略显意外，“有事？”
时清清便说了情况。
周聿白没勉强她，说，“那你让他先回去。”
司机已经在旁边听到，一会儿便开车走了。
时清清和周聿安到了咖啡馆坐下。
周聿安要给她点咖啡，时清清婉拒了，“回去了睡不着，我喝杯水就行。”
“我听我哥说你去港城了。一去就是三年，这么突然，也没听你提起过，也没道个别什么的。”
看起来这三年，周聿白并没有和周聿安多提他们。
“当时走的比较突然，因为好工作不等人。聿安哥，你别怪我。”
她声音刻意放软一点，周聿安忙说，“我怪你做什么。我几次都想去港城找你玩呢，被我哥说了一顿。”
时清清失笑。
“聿安哥最近忙什么呢？”
“我最近在考飞行驾照，然后准备买一辆飞机。就是一大堆流程有点麻烦。”
“那个会不会很难？”
“也还好。主要就是刺激。前年，我去考了潜水证，去了很多国家。然后还去各个地方蹦极，别提多有意思了。有一次在T国潜水，氧气瓶出了点问题，我差点被送走。不过好在命大，被教练个救了。”
周聿安说起来还轻轻松松的，时清清已经听得心惊肉跳。
她不由劝说，“既然都是那么危险的事情，聿安哥，你还是少做一点吧。”
“不怕。反正周家有两个儿子，我没了，不是还有我哥么？我反正也没啥出息，现在游戏公司交给兄弟去打理了。家里生意也不需要我管。我只需要负责做我喜欢做的事情就好了。”
不知道怎么的，时清清就想到了周聿白。
尤其是在周家老宅里的谈话。
周聿安更像是一个天之骄子，他可以任性的去做任何事情。而周家的一切，却要交给周聿白来承担。
他和自己一样，或许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逼迫自己长大，像个大人一样承担起责任来。
时清清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周家的事情，她有什么资格谈论呢。
周聿安又说，“清清，我打算好了，我要当个不婚主义，不结婚，不生孩子。反正还有我哥。我就谈谈恋爱，游戏人间就行了。”
时清清顿觉几分苦涩，不是为自己。
“周叔叔恢复怎么样？”
周聿安说，“前阵子打电话回去问了，就那样。我是今天才回来的，还没回家。给我哥打电话，才知道他手受伤了，所以过来看一下。”
他又解释，“我和几个朋友组了个车队，这阵子在国外参加比赛来着。”
周聿安简直忙到飞起。
又或者说玩的根本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
聊了一会儿，两个人留下了联系方式。
时清清提醒他，“你不是还要去看你哥吗？赶紧去吧。他手受了伤，也该早点休息。”
“是哦。那清清，我们下次再约着玩。”
“嗯。”
“我给你叫辆车。”
“不用……”
周聿安笑着说，“我哥打过招呼的，得让我看着你上车，还得记下车牌号才行。”
时清清怔忡一下，没拒绝。
周聿安到路边给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给她拉开车门让她上车，真的专门看了出租车司机的照片还记下了车牌号。
“清清，下次见。”
“再见，聿安哥。”
时清清在车上，脑海里还不自觉地想起刚才周聿安的话。
过了几天，ANNY喊时清清去一趟会议室。
说是周聿白要开会，讨论一些上市事宜，需要时清清也参与一下。
时清清带着笔记本过去。
她坐在了稍微靠后的位置，前面都是公司的一些高层。
她在这边的作用不大，等同于旁听。
她一坐下，便注意到周聿白的右手已经拆了纱布，不过缝针的痕迹十分明显。
时清清注意到他要伸右手去拿水，忙出口提醒，“周总小心手。”
一出口，便觉失言。
有不少目光投过来。
周聿白换了左手去拿，说，“多谢时经理提醒。瞧我，总会忘记。”
周聿白这一说，倒也没人多想。
会议正常进行中，突然被周聿白的手机来电给中断。
周聿白扬手示意大家等一会儿，他举着手机接通。
“行，我一会儿过来。”
挂断电话，周聿白对在场的人说，“内容压缩一下，十分钟内结束。”
一个汇报人员擦了擦汗，立刻整理思绪汇报。
十分钟后，会议结束。
大家一起往外走。
走在前排的法人洛总问周聿白，“急匆匆要走，是出了什么事？”
“老爷子状况不太好，送了医院。”
“要帮忙吗？”
“不用。”
“行，有事说话。”
周聿白点个头。
他加快了步伐离开。
隔着七八个人之后的时清清走在最后。
她重新回到会议室加入工作。
休息空档，听到珊珊和同事闲聊，“周总怎么这么惨，先是手受伤，加上家里出事。什么事都是他在忙，我一点也不羡慕他是总裁了。”
“听说他还有个弟弟，但从来不管事的。家里的生意，一切大事，都是周总在处理。这次他父亲中风，听说股价跌的很厉害，都是周总在力挽狂澜。”
那些话飘进时清清的耳朵里，她心绪有些无法平静。
中午吃过午饭，大家还在休息。
时清清走到窗边，给周聿白发过去一条短信，周叔叔怎么样了？
周聿白的电话很快打进来，“时经理是不会打电话？”
时清清嗫嚅说，“怕打扰到你。”
“你可以随时找我。”
“……”时清清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
周聿白说，“我爸没事，今天不小心摔了，手抖的厉害就送了医院。他太心急了，想早点恢复。”
时清清沉默一下说，“周叔叔是个要强的性子，肯定不甘这样的状态。”
周聿白说，“那不是着急的事情。急则生乱，反而更麻烦。”
时清清听出他口气里面几分无奈。
虽然不该她说，可时清清还是没忍住，“既然聿安哥在，你不如喊他帮忙。”
“他今早的飞机去国外滑雪。”
“……”
周聿白淡淡的口吻，“别担心，我能应付。”
时清清否认，“我没有担心你。”
“是吗？那你当我自作多情。”
“反正我没关心你。你自己注意你的手，等养好了再用。”
那边周聿白轻笑一声，“时经理，你就是在关心我。”
“……我还有事，挂了。”
在等到周聿白任何回应之前，时清清掐断了电话。
好像能看到他在电话那头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