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清收拾好东西,和周兰兰交代了一下。
周兰兰惊讶,“这么快就接过来了?清清,你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我虽然没钱,但能出力的。”
时清清心下感动,说,“好,如果有事需要你,我不和你气。这几天我都住在医院,你一个人住管好门,注意安全。”
“知道啦,你不用担心我。我下班早的话,去看看妹妹。”
时清清笑笑。
她怕耽误夏助理的事情,就打了车过去。
到病房的时候,夏助理坐在病房外面,见时清清过来,立刻站了起来。
“时小姐来啦?”
“不好意思,耽误夏助理的时间了。”
“没事。我也当是工作。何况只是陪着欣欣妹妹,比和周总在一起轻松许多。”
“他,不好相处吗?”
夏助理忙否认,“我可没这么说。其实周总还是好相处的,只要了解他的性子,基本就没什么问题。时小姐,我可没说周总坏话哈。”
时清清失笑。
夏助理说,“既然时小姐来了,那我就走了。她睡着了。说了一路,你们走后和我说了一会儿话,终于扛不住,先睡下了。毕竟还是孩子。”
“嗯。夏助理,你忙你的吧,这里我来就可以了。”
“好,回见。”
目送夏助理离开,时清清才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进去。
时欣欣睡得很香甜。
时清清坐在床边,给她掖了掖被子。
她家中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一直是阿婆带着长大。原本父母都是在城里打工,结果一场意外,都没了。包工头也跑了,赔偿款一分钱没拿到。
阿婆年纪大了,勉强种家里的地,一家几口,都是靠着政府补贴过日子。偏偏时欣欣自小心脏就不太好。可一来她小,二来实在是没钱,就一直拖到现在。
“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用,欣欣。”
时清清自责的看着时欣欣。
“姐……”
时欣欣突然醒过来。
时清清忙说,“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这不是家里的床,我睡得不习惯。”
时清清问,“是觉得硬了吗?”
“不是。就是没有阿婆的味道。”
时清清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那你好好把身体养好,回去陪着阿婆,好不好?”
时欣欣点点头,又问,“那位周先生,这次都是他帮忙吗?我们要欠人家好多东西。”
“你不用想这些。我会还的。你只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先不说话了,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很多检查要做。”
“睡不着了,想看看姐。有好久没见到你了。”
为了多攒钱,时清清去年过年都没回去,暑假时间长,就更没回去了。
她鼻头一酸,说,“是我错了。应该回去看看你和阿婆,还有弟弟。”
“姐,我们知道你在外面是为了赚钱。阿婆说你很辛苦,我们都知道。我快快长大,就能来看你了。”
时清清摸了摸她的头,“你好好上学,考上大学就能来看我了。好了,睡不着,也要睡觉的。后面如果手术,体力一定要好。现在太晚了,我明天一早给阿婆打电话。”
接下来,就是各种检查,时清清往返于公司和医院之间。
三天后,时欣欣被安排手术。
时清清当天请了假,在手术室外面等着时欣欣。
夏助理匆匆赶过来。
他对时清清说,“周总临时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出差,怕叫别人过来你不安心,所以叫我来陪着。路上正好堵车,欣欣妹妹进去多久了?”
“不到半小时。夏助理,实在不用你再过来一趟的。这里我可以应付。”
“手术出来事情杂,你一个女孩子容易乱。”
两个小时后,时欣欣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医生告知手术很顺利。不过麻药还没过去,时欣欣还没醒。
时清清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定。她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好在被夏助理扶住了。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你先坐好,我跟着人先到病房,再过来看你。你也别逞能了,你如果有个闪失,周总那里我也没法交代。”
时清清先坐在了椅子上,无力的靠着。
她其实这几天晚上都没睡好,就算检查结果还算不错,但毕竟是一场心脏手术,她一切担心都压在心里,白天还要疲于工作,晚上过来,要神情自若的面对时欣欣。
现在知道时欣欣的手术成功,她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
夏助理把时欣欣安排好,就过来接时清清。给她准备了一点面包和牛奶。
时清清吃了一点,才觉得缓过神来。
“是不是一直操心欣欣妹妹,所以没好好吃饭睡觉?”
时清清说,“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夏助理。接下来我可以照顾欣欣了,给您添麻烦了。”
夏助理说,“行。一会儿我陪你回病房。欣欣妹妹毕竟是女孩子,有些事情我也帮不上忙。你交给护工办就行。我下午还得回公司有事。”
周聿白忙完自己的事情,回到云城,已经是半夜。
“周总,是直接回公寓吗?”
周聿白坐在后排,手轻轻搭在膝盖上。
他脸色有些疲色。
原本只需点个头,司机就会开车送他回公寓。他突然想起来白天夏助理给他发的消息,说时欣欣手术很成功。
“去医院。”周聿白改了主意。
司机还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微讶,但什么都没敢说,开车去了医院。
病房号周聿白还是记得的。
深夜,医院静谧的有些吓人。
他进了电梯,又出来,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消毒水和日光灯,营造出一种隔膜感的清静。
快到尽头时,周聿白轻轻拧开了门把手。
里面有两张床。
靠门口的那一张,时欣欣正躺在那里,鼻孔里插着氧气管,脸色苍白。还在输液,床头各种仪器都在运转,监控体征。
靠里面那张床,一个中年女人正睡着,有很细微的鼾声。
而时清清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一直看着时欣欣。
周聿白皱了皱眉,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她就这样守着人?
“清清……”
兴许是他刚才动作太轻,没有惊动时清清。现在在夜里轻声的呼唤,时清清惊愣的扭过头来。
为了不打扰时欣欣的睡眠,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微白的小灯。此刻的时清清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起身,“周先生?”
周聿白走近,刻意压低了声音,“怎么是你一人守着?”
言外之意,这种活应该交给护工来。
这倒好,护工倒是睡得呼啦呼啦的。
时清清笑着摇摇头,然后指了指外面,还是担心吵到时欣欣。
两个人走到了门口,时清清站的位置可以随时看到时欣欣的情况。
她声音依旧小,一出声,声气很是虚弱。
“医生说第一晚很重要,不能离人。上半夜是护工守着的,下半夜她如果犯困也守不好,所以就我来了。”
周聿白问,“你一直没睡是不是?”
显然时清清要自己看着才能放心。
“白天呢?”
时清清垂头。
她头发绑着马尾,丝丝缕缕的头发落在细长的颈子那里。她的脸十分立体,却还留着学生的稚气。
“也不怕把身子熬坏?你趴着睡一会儿,我来看着。”周聿白知道,依照时清清的性子,安排她去酒店住一晚,她是肯定不会愿意的。
时清清忙摇头,“不用了。”
“对我还不放心?”
时清清张了张嘴,她怎么会对他不放心。只是不想麻烦他而已。夏助理不是说他这两天也很忙吗?
如果不是忙,又怎么会深夜前来?
“我自己可以的。周先生这几天也很累了。”
“我熬夜是常态。如果你还要和我争执,会把你妹妹吵醒。”
“可是,欣欣那里……”照料病人不是很简单的事情,时清清实在不想麻烦周聿白。对他而言,的确是纡尊降贵了。
“照料病人的艰辛我不是没尝过。听话。”
时清清终于点头。
因为在深夜,周聿白的话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温存感。
时清清轻轻拉了一张椅子过来,是给周聿白的。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见她似乎还要拿什么,周聿白失笑,“你这样忙下去,也该天亮了。”
时清清赧然一下,最后叮嘱一句,“有事请周先生一定叫醒我。”
“一定。”
时清清就坐在椅子上,趴在床尾。
她原先脸是对着周聿白的,他靠坐在椅子上,视线随意落在监控仪器上。
时清清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明明她和周聿白的交集少之又少,可他最近帮了自己太多,现在更是肩负了照顾时欣欣的责任。
她想了想,还是太累了。这几天极度缺乏睡眠,加上又是高度紧绷的状态。现在手术成功了,周聿白也在,她便任由那些疲惫和困意层层弥漫上来。
她没撑多久,很快就睡着了。
周聿白转过脸,室内空调温度不算低,但她没有盖东西,难免容易着凉。
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可以盖的毯子。
他索性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这动作没让时清清有任何反应,看来是的确累的够呛。
早上,走廊里便有了不小的动静。
时清清瞬间清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时欣欣。
目光落在监测仪上,一切数据是正常的。
中途,护士已经将吊水的药水袋子取下。
她竟然毫无察觉。
她移开视线,才看到周聿白。
他坐在硬邦邦的木质椅子上,翘着腿,正在处理手机上的一些消息,时而会去抬眼看一眼检测仪。
他这几个小时都是这么过来的。
十分尽心尽力。
晨光透过窗户透进来,有一缕是洒在周聿白的脸上,一半明媚,一半沉暗。
时清清没出声,这样看着,周聿白似乎有所察觉,转头看过来。
时清清避之不及,就这样和他四目相对。
周聿白站起身,问,“醒了?”
时清清点头,“嗯。辛苦你了。中途欣欣没有醒吧?”
“醒过一回,喝了一点水。她第一时间去找你,看到你在床尾趴着才安心。”
时清清扯了嘴角一笑。
此时医生来查房,护工也醒了。
病房里进来不少人,周聿白便自动退出去。
时清清在一边认真听着医生的话,十足是个认真听课的学生模样。
时清清和时欣欣聊了两句,她精神已经比昨天好了不少。护工给她喂一些流食。后面看情况,需要下床稍稍走动一下。
时清清去打热水,看到周聿白正在和主治医生聊天。
正好说完,他转过身朝她走过来。
“我以为周先生已经走了。”
周聿白说,“带你去吃点早饭。”
想说不用,可是周聿白熬了一夜,也需要吃点东西。
她没拒绝,说,“我请周先生吧。”
周聿白笑一下,“行。”
时清清打了热水,和时欣欣还有护工交代了一下,便和周聿白出去了。
今天是周六,时清清正好不用休息,等周一,她看时欣欣恢复状态,看自己还需不需要请假。
没有走太远,就在附近的一家餐厅吃了点早餐。
周聿白的电话没怎么停,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垫肚子。
吃完之后,他起身,说,“我不陪你回去了,还有点事要处理。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时刻都在提醒这一句,不知道时清清能不能记得住。
时清清也跟着起身,点头,又说,“周先生今天不要麻烦夏助理再过来了。欣欣过了第一晚,后面事情就少多了。我和护工两个人可以应付。”
为了让周聿白更放心,她又补充,“白天兰兰也会过来。”
周聿白倒没勉强,点头说了声好。
见周聿白要走,她郑重其事的鞠躬,“谢谢周先生。”
她过于郑重其事,有种把命都要给他来报恩的认真。
周聿白实在不想她这样太多负担,索性说,“不过是等价交换,不必如此。”
时清清怔了一下,不由想起那晚他的话。
她眼神垂下,盯着地面,声音细不可闻,“周先生有需要,就,就找我。”
周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