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人仗着家世横行霸道,简直就是‘坟地里的夜猫子——不是好鸟’。”

    “薛编修有时间的话,咱们下衙后一起聚聚,也好叫咱们沾沾喜气。”

    耳边不断传来的赞美声,气得他肝疼,窘得他恨不得有道地缝钻。

    那些人太过分了,又不是他宣错旨,怎么成了他抢功劳?

    他向来守礼谦逊,什么时候仗着家世横行霸道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崔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懊恼、羞耻、愤怒、痛悔、遗憾……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心被击得粉碎,整个人全凭意志支撑。

    “唉!崔兄真可怜,丢人啊,祖宗十八代的脸面都给他丢尽了。”

    “要我是他,立刻躲回王府再不出来。”

    “你过分了啊!回王府多远,直接挖条地缝钻得了!”

    讥讽的话纷涌而至,将他团团围住,死死地捆住他的手脚,令他呼吸困难。

    他就像被海浪冲上海滩的鱼,艰难地张着嘴,胸腔里填满了恨。

    公公笑吟吟地宣了旨,离开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崔琦,嘴里发出冷哼声,猛地甩了甩袖子,气愤地离开了。

    “什么东西?竟敢抢别人的功劳!汝南王是个孬的,儿子个个不要脸。”

    崔琦的脸色唰的一下惨白。

    这公公说的是什么话?

    什么叫汝南王是个孬的,儿子个个不要脸?

    他怎么不要脸了?

    收他荷包的时候,怎么不说他不要脸?

    明明不是他的错,怎么人人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大学士送走公公,回来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几句安慰话。

    意思很明确,宣错旨是常有的事,不足挂齿,希望他胸怀宽广,不予计较,日后好生与薛至共事,毕竟都是一个衙门的同僚,万事不能闹得太难看。

    大学士的话明着是宽慰,实则是警告。

    警告他别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谁的脸面都不好看。

    他气得脸色铁青,手脚冰凉。

    他不知怎么回的座,一坐下便发现自己浑身冒着凉气,后背上全是冷汗。

    众人各自回到原座,处理公务。

    他怔怔地看着手上的书籍,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心里恨得牙痒痒。

    都怪老四,若非他不管不顾地打他,伤了他脸面,他怎么可能因此请假两日?

    若不请假,上次皇上派人来寻,自己就能应对自如,今日宣的旨就是给自己的。

    自己的功劳被抢了,害自己的却是亲兄弟。

    他心里的那个气啊,怎么都顺不了。

    下衙时,他像往常一般寻找小林,约他一起离开。

    小林家贫,雇不起轿夫,他的轿子宽大,坐两个人绰绰有余,所以平日里,他总是带小林一段,等到三岔路口,再放他下来。

    每次小林都能少走一半路。

    可今日他怎么也寻不到小林,问了人才知道,小林早就离开了。

    他气得倒仰。

    一朝落难,人人喊打。

    连小林都那么对他。

    他沮丧至极,有气无力地独自离开。

    走着走着,身后传来呼唤声。

    “崔兄,请留步。”

    来人正是薛至。

    崔琦大怒,咬牙切齿地问。

    “怎么,今日你给我的羞辱还不够,还要特意追来看我的笑话?”

    薛至一怔,摇了摇头。

    “非也!崔兄误会了,我岂会如此想?其实,我只是沾了你的光,你的才华是有目共睹的,这份圣谕的确该给你……”

    “哈哈哈……”崔琦仰天长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果然是来笑话我的!薛至啊薛至,你装什么好人,什么宣错旨,什么弄错人,全是假的,全踏马是假的。分明是你们联合起来,有心戏弄我。这下你可称心如意了?踩了我,你的升迁路定通畅无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