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着甄玉休息,夏初柳早把唐妙丹令孟来下毒之事跟王正卿说了,又道:“太上皇炼的丹丸,外人一向不能得,也只有郡主才能拿到的。”
王正卿本来就怀疑唐妙丹,这会听完,冷然道:“她害了玉娘一次又一次,若这一次再放过她,天理难容?待搜集了证据,便是她的死期之日。”
夏初柳想着自己也没有回头路了,若是唐妙丹不能入罪,只怕会对付自己,一时咬牙道:“奴家愿意当证人,指证郡主和孟来。”
王正卿点点头道:“人证有了,物证却不难,且孟来在大梨膏下毒之事,总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倒要请清风庙老主持细回忆当日之事,也作个人证。”
王正卿这里封锁了甄玉病情好转之事,又留了夏初柳在府中住着,一面派人调查唐妙丹的罪证。
甄玉眼见夏初柳在身边尽心侍候着,一时笑道:“夏娘子,你真不想回来当姨娘?”
夏初柳涨红了脸,低声道:“夫人莫要取笑。若被人当了真,传起闲话,奴家将来如何嫁人?”
“哈哈……”甄玉忍不住笑了,一时觑得夏初柳的模样,便不再问下去。
待得周含巧来了,甄玉便悄问周含巧道:“夏娘子是不是瞧中我们府哪一位师爷了?不管瞧中谁,只要那人未娶亲,总要想法子成全。”
周含巧也在猜度呢,这会笑道:“夏娘子是羡慕奴家嫁得良人,只是府中哪还有师爷比得上我家飞白?她想要寻一个这样的,不容易呢!”
见周含巧一反以往腼腆,厚脸皮夸起章飞白,甄玉先是愕然,接着失笑道:“你以前在府中,是被亏待了,因嫁了飞白,才会觉着他千好万好,小心啊,男人不能太惯着的。”
周含巧也知失言,微红了脸道:“夫人又取笑了。”说着帮甄玉按肩膀,又问道:“要不要按按背?夫人以前可喜欢奴家按摩了,这些时间不指挥奴家,奴家有点不惯呢!”
甄玉道:“现下再让你按背,就怕有人吃醋。”
周含巧笑道:“飞白不会吃这个醋的。得知夫人病了,他还让奴家好好服侍夫人,不须记挂家中呢!”
甄玉笑而不语,你家飞白自然不吃醋,吃醋的是是俺家三郎。
王府那一头,早有人把夏初柳一夜未归的事禀报与唐妙丹知道,唐妙丹闻言道:“她当王府是什么地方了?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居然一夜不归?来人,查一下夏美人的行踪!”
很快,便有人来报道:“夏美人昨儿进了首辅大人府中,再不见出来。”
唐妙丹心中“咯当”一响,想起一事,忙喊碧心过来问道:“夏美人跟你拿了第二颗解毒丸,有当着你的面给猫儿喂下吗?”
碧心摇摇头,一时见唐妙丹脸色不对,也慌张起来,问道:“郡主,可是夏美人出了什么事?”
唐妙丹冷笑道:“她没事,是你家郡主快要出事了。”说着喊孟来进来,吩咐道:“去打听一下甄玉娘的病情,看看是不是好转了?”
孟来见碧心在侧,不便多说,却还是道:“甄氏病得快要死了,连御医也束手无策的,哪儿容易好转?”
唐妙丹道:“没准她得了解药,已解了毒呢!”
孟来一下也变了脸色,再不多言,拱拱手就出去了。
稍晚些,孟来回来禀报道:“御医还在王家出入,只脸色和缓,再没有焦急之态。料着甄氏的病情是好转了。”
唐妙丹猛地抬头道:“好么,甄氏命真大。”
孟来焦急道:“若真是夏美人献药的,那郡主令属下下毒之事,只怕也瞒不住,首辅大人是一个精明的,顺藤摸瓜一查,也就查出来了。到时告到皇上跟前,郡主也讨不了好去。”
唐妙丹自然知道,现唐晋风初登位,要用王正卿的地方实在太多,这当下传出自己毒害甄玉的事,只怕唐晋风也无法包庇自己的。她想了想,突然狠声道:“孟来,你今晚潜进王家,把甄玉娘和王正卿杀掉,回来咱们就走,离开京城,到海外去。”
孟来多年来守在唐妙丹身边,唯唐妙丹之命是从,虽隐约有盼望,却不敢妄想,这会听得唐妙丹的话,分明是要跟他私奔,浪迹天涯了,一时狂喜,又不敢表露太过,只恭声应了,转身退下去。
天黑下来时,孟来便准备妥当,在房中静坐,只候着午夜再出发。
王家。甄玉日间睡得太多,晚上便没了睡意,只靠在床边想着这阵子发生的事,正想着,见王正卿进来,便遣了立夏下去,开口道:“三郎,夏娘子不归,唐妙丹发觉不对,只怕还有后着。”
王正卿道:“刚刚暗探来报,说孟来有异动,倒要看看他有何动作?”
甄玉笑道:“唐妙丹出手,却没有害死人,过后反要被治罪,依着她的性子,只怕不会甘心的,没准会令孟来潜进来杀掉我们。”
王正卿摇头叹息道:“唐妙丹丧心病狂了!”
甄玉道:“她所做一切,不过想引起皇上注意罢了!杀掉我们,朝政自然要乱上一阵,皇上自然也会手忙脚乱一阵。”
王正卿说着话,扶起甄玉道:“走,换个房间安歇去,这里等着瓮中捉鳖。”
夜深沉,王家各人皆安歇了,庭院静悄悄的,这个时候,一个黑影翻墙而进,潜至甄玉房外,轻轻推窗,跳了进去。
黑影才落地,房中突然光线大盛,史铁手和众侍卫揭了蒙在灯笼上的黑布,提起灯笼照着孟来,嘿嘿笑道:“首辅大人料着你会来,你果然来了!”
孟来大惊,知道中计,一时待要回身跳窗而走,窗边早有人守住了,王正卿的声音道:“擒下,不要让他走脱了。”
一阵刀剑交鸣声后,孟来很快被史铁手等人活捉下了。
甄玉在厢房中听得活捉了孟来,一时吁口气道:“唐妙丹啊唐妙丹,这一回,皇上也护不得你了。”
夏初柳听得是史铁手领人活捉孟来的,却着急,问道:“史大哥有没有受伤?”
立夏笑道:“手腕被划了一道口子,只是轻伤,没有大碍的。”
夏初柳一时松了口气。
甄玉听得夏初柳的话,瞥她一眼,微微一笑。
第二日,密探呈来唐妙丹的罪证,王正卿拿了罪证,押了孟来,带了清风庙老主持并夏初柳进宫见皇帝,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又呈了物证,道:“郡主一再害玉娘,这回证据确凿,请皇上主持公道!”
唐晋风一下变了脸色,忙令人去传唐妙丹进宫。
唐妙丹很快进宫了,待她款款进殿,唐晋风倒是怔住了,有些愣神。
众人看过去,见唐妙丹头戴凤冠,身穿嫁衣,眼波如水,红唇嫣然,却是一副新娘子装扮,一时也有些愕然。
“见过皇兄!”唐妙丹含笑行礼,看定唐晋风道:“不知道皇兄喊我过来,有何吩咐?”
唐晋风本来怒火奔涌,这会见着唐妙丹的样子,想起自己抚养她一场,却不能令她走了正路,且性子越来越古怪,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免不了有些自责,一时叹口气道:“你跟甄氏有什么仇,非要下毒害她?”说着让人呈了物证,又指指清风庙老主持并夏初柳和孟来道:“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唐妙丹不屑看那些证据,只去看孟来,见孟来被缚了手脚,神情萎顿,不由叹息道:“你跟我一样,是一个可怜人啊!”说着转向唐晋风,为孟来求情,“皇兄,他不过听令办事而已,求皇兄免他死罪,发配千里罢!”
孟来这个时候倒开口了,低声道:“郡主,一切事是属下自作主张,郡主不必担在肩上。”虽证据确凿,但若皇上想护下郡主,还是能把罪责推在我身上的,这是我能为郡主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唐晋风喝唐妙丹道:“你倒担心别人的生死,却不担心自己的生死么?”
唐妙丹走近唐晋风,抱怨道:“皇兄,你从前并不舍得喝骂我,如今为了一个外人,就这般高声喝我了?”说着声音渐低,“不过也是,皇兄如今心中只有别人,哪儿还有我?”
唐晋风正要再说,却见唐妙丹嘴角渗出一股黑血,身子一软,倒在地下,他不由大惊,出了宝座,奔到唐妙丹跟前,扶了她起来问道:“妙丹,你这是?”说着又醒悟过来,忙忙抬头喊道:“传御医!”
“没用的,这是七步封喉毒,待御医来了,早已毒发。”唐妙丹抬手去抚唐晋风的脸,轻声道:“皇兄,你那时接我到王府,是承诺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可是你后来变了,不想照顾我了,一直想把我嫁出去。”
唐晋风不让唐妙丹说话,只一迭声问道:“御医呢,怎么还不见人?”
唐妙丹只觉身子渐渐发冷,一时求道:“皇兄,你抱紧我!”
唐晋风见唐妙丹嘴唇已发紫,唇角黑血越涌越多,一时大恸,把唐妙丹抱在怀中,悲声道:“都怪我,没有好好教导你,才致你今日这样。”
唐妙丹倚在唐晋风怀中,只觉心满意足,轻轻吁口气道:“能死在皇兄怀中,心愿已足!”说着合上眼睛。
“妙丹,妙丹!”唐晋风喊了两声,低语道:“你这个傻孩子!”
王正卿等人骇然无语,孟来闭了眼睛,滚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