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我也跟你妈妈沟通过，她现在呢，处于恢复期，适当的复健训练很有必要，但身体虚弱不适宜剧烈活动。”这些都不是李医生的重点。
而他真正要说的，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熄灭乔橙全部热情，“陶怡脑中的东西又复长了。”
听李医生的意思，应该是在康复中心时就发现了阴影，但是影响不大，所以保持观察。
在她清醒以后又做了检查，却发现阴影长大的速度很快，这是不积极的消息。
且陶怡摔的严重，两次手术之后不适宜再开刀，目前只能靠药物保守治疗。
“药物本身会影响人的记忆力，加上后遗症，病人的意识可能不如从前清晰，需要家属很有耐心的去陪伴，尽量往积极的方面引导。”李医生翻动着病历本，以专家惯有的慢吞吞腔调道，“陶怡的病情你是清楚的，家里投入大量财力进去，得到的依然不是好的结果。”
李医生摘下眼镜，拿湿巾慢条斯理擦拭着镜片，“你老公已经有了打算，我跟素秋也是朋友，费用的事他们来解决，现在主要看你的意思。”
外人看张岐这样帮她，肯定是以为他们关系稳定，是谈婚论嫁的程度。
乔橙没有忙着解释，双手攀着桌沿，急切道，“有新的安排吗？”
李医生点头，“可以试试去梅奥。”
房间忽的安静。
一直没说话的汤雯忍不住惊讶，“梅奥很贵啊，而且太远了！”
“远倒不是问题，有希望就好，”可是贵是真的贵，远远超出乔橙的能力范围，“李医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就是办法，”李医生也安抚她，“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留陶怡在这里，但后期观察如果还不行，仍然要做别的打算。”
是救，还是放弃。
乔橙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办公室的。
去病房的路上，陶怡动作迟缓，是汤雯帮着推的轮椅，还试图缓和气氛，陪陶怡说话，“阿姨，你想不想去自由美利坚玩耍啊，您出过国没有？”
“出过，去新加坡！”陶怡好像没太懂自己的处境，并未显得多担忧。
乔橙见状更是难受，“妈，您是想去但没去成呢？”
就以前陶怡的情况，去一趟国外那么贵，不会舍得的。
陶怡便揉了揉太阳穴，“去过的吧......妈记得你跟小张一起带我去的，你还拍了婚纱照。”
这下连汤雯都说不出话了，只很担忧的看着乔橙，“医生也说了，这个情况时有发生，你得习惯，至少她还认得你呢。”
“她还认得我......”乔橙简直哭笑不得，“也对吧，至少她看上去无忧无虑的，比之前——”
话说到一半，她抬头看见病房门口的男人，便噤声。
张岐先跟她打招呼，“橙子，”又笑着看向陶怡，“阿姨，今天状态不错诶，又年轻了。”
在陶怡的记忆里，张岐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女婿，见到他，自然便笑起来，“小张，快来快来，阿姨房里一箱橘子很好吃，你带回去。”
汤雯看着两人互动，悄摸摸跟步子慢半拍的乔橙道，“阿姨脑子糊涂了，好多事不记得，你要提醒她吗？”
比如那场雨，康复中心的一些事，还有张岐跟乔橙分手过的事，可能陶怡有些模糊映像，但是不乐意去深想。
乔橙想起李医生的话，摇摇头，“不说，说也没意思，现在她开心就好。”
总好过刺激了陶怡，事情更严重吧。
一行人回到病房，张岐帮着张罗，扶陶怡上床休息，“阿姨，想吃什么，我给您拿。”
“吃橘子，橘子好吃！”
张岐笑着给她拿一颗，在手里剥着。
而乔橙看着他，心情复杂，过会儿忽然跟汤雯道，“雯雯，你陪我我妈说会儿话吧。”
她起身出来，张岐会意，也跟着过来。
两人站在走廊里，有认识他们的小护士经过，会投来艳羡的目光。
在外人视角里，他们男帅女美，站一起氛围感十足，很是登对。
张岐轻轻的靠在墙壁，影子被走廊灯拉长，在静谧的夜色里显得柔和，与从前的他完全两样，“阿姨昨晚醒的，我来时刚好碰上，但情况很复杂，我让医生隔一天在通知你。”
“谢谢。”乔橙确实乱极了，“李医生跟我说了，你想送她去梅奥。”
“梅奥真的好吗？”乔橙问。
张岐说，“可以试试，好过在这里死等。”
是死等还是等死，一码事。
乔橙祈福是让陶怡醒来，她如今想，应该直接祈祷陶怡健康的，可是愿望能收回，神佛还能慈悲一回吗？
“手续复杂吗？要等多久。”她确实疲惫了，厌倦了日复一日的跑医院，守候一个没未来的希望。
张岐很清楚她的处境，垂着眼皮，不知道想些什么，“我已经安排好了，宜早不宜迟，如果可以，今晚就订票。”
他不在乎钱，好像比乔橙很急。
“今晚？”乔橙一下子做不出决定。
张岐道。“没错，买就近两天的票，现在阿姨刚醒，什么都来得及。”
乔橙说是给自己一点时间思考。
但这种事没人能静得下心慢慢分析，在次日，她便给了张岐回答：去。
票买的很快，就在后天。
在收拾行李之前，乔橙专门给陈珏打了电话，问他，“有空没？”
汤雯很识趣的没有在她家，想把那点空间腾出来。
乔橙通话时，坐在乐高狗的旁边。
电话对面的男人总是轻松的，“干嘛，想约我？”
“来我家好不好。”她笑着，把乐高狗抱在怀里，“我做饭给你吃。”
陈珏诧异，笑声透过话筒，磁和温柔，“破天荒了！”
“你来不来嘛。”乔橙撒娇。
他是真的乐不可支，“五点到！你还要买什么发清单给我。”
乔橙说好。
然后麻利的把准备好的清单发给他。
发完之后她亲了亲乐高狗的脑袋，自言自语的，“对不起，我可能要对你的主人失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