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点点头,“你可能觉得我有病,不过你听我一句,离开这里。”
“就这一句?”杏子问,“昨天这句你说过了。”
二嫂气笑了,“不是这句,我为着来劝你今天别出门。”
“为什么?我今天可是有事的。”
二嫂道,“明日你请安时和老夫人说过,她许了你再出去。”
杏子摇头,“我从前也是直接出去的。”
“好,等你出不去时,我们再说。”
二嫂指着桌子上的纸道,“你给我开个方,我让老吴去抓药。”
“我说了腹痛,你就照着症状开吧,不然这事总没的结束。”
杏子懵懵的,只得开了。
边写边说,“你肚子疼,后来又不疼了,这不是很正常吗?有可能是气息紊乱而已,干嘛非这么麻烦做全套?”
二嫂冷笑,“谁做戏了,我的确腹痛。”
她拿过墨汁淋漓的方子,转身出了房间。
边走边不气地说,“你送我。”
杏子很讶异二嫂人前人后的两副样子,不由跟着她出了门。
打开院门,门口甬道上站着二嫂的丫头。
二嫂回头意味深长冲杏子眨眨眼。
口中却说,“谢谢杏子妹妹,真是麻烦你了。”
“自家人不气。”杏子敷衍着,不知那丫头是问了谁跑到自己这儿来寻主子。
二嫂转头一瞬间又变成没表情的样子,将怀中刚开好的方子向丫头一丢,“去找老吴给我抓药来。快点。”
说罢,不再看那丫头。
丫头给杏子行个礼,带着歉意道,“奴婢先去了。”
杏子回房换了衣裳,去马房叫人备车,先碰一鼻子灰。
马房人说今天马车都订完了,宅中出门的多。
又道,“少夫人,您入宅也有不少时间了,习惯了宅子里的规矩,以后得按规矩来。”
杏子问,“什么规矩?”
“吴管家的老婆该教过您的,要马车有个派车条,我们接了条就会登记一下用车,不然车夫上工的时间次数都不晓得的。”
“下次少夫人拿着条子来,用不上车,你叫少爷拧了我的头。”
“我若自己在你这里养匹马呢?”
管马的男子摸摸后脑勺,笑着说,“这从未听说,恐怕是不行的,宅子里有车有马,不需各房自己养,少夫人要养马,人手还是宅子里的人手,派工就说不清了。”
杏子一股怒火从肚腹中升起。
她瞪着老头,这人一脸憨笑,连让她攻击的破绽都没有。
她一个新媳妇又不能在马房门口和一个大老粗拌嘴。
处处她都落着下风,只能忍气挤个笑出来,慢慢离开。
她已明白二嫂所言,今天别出门的意思,尤不死心,走到门房直接向外就走。
大门紧闭,门房出来先鞠躬,说道,“少夫人,有条儿吗?要没有,叫丫头找老吴拿条儿才能出门。每人出门去哪都要记录的。”
杏子感觉自己头发都燃起来了,两只眼睛快要冒火,这一招阴的,让她无力招架。
……
她呆呆站着,想了一会儿,又问,“公子出门要条儿吗?”
“那倒不必,但后宅妇人需要严加管理,方显薛家家风。这是老夫人的话,现在老奴同您直接说话已经失礼。可是主子有话,奴才必须得回,这也是规矩,照理说,您得叫丫头同老奴说话。”
“您这是自降身份了。”门房道。
杏子一声冷笑,“我原就是没身份的,老夫人本就知道呀。”
“少夫人不可胡说,您是八抬大轿抬入薛家的正房,就有了薛家少夫人的尊贵身份了。”
“你话里话外训斥少夫人,也不见得多守规矩呀。”杏子咬着银牙,说得门房不敢还嘴。
“总之,没条子咱们不敢开大门,少夫人别为难咱们。”
他说完,鞠躬退回门房的小间,如缩头乌龟再也不出来了。
……
好好好,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杏子一肚子窝囊气,走得飞快,直奔二嫂屋里去。
更叫她没料到的,在二嫂屋门口,吃了闭门羹。
那个抓药的丫头来回话说,“二嫂吃了您开的药睡下了,请六夫人回去,有空再聚。”
一上午她像个没头苍蝇似的白白乱飞一大圈,什么也没做成。
她呆呆在自己房中想了一会儿,心中生出一种细密的恐惧来。
她看了看,这宅院的墙比寻常大宅的墙头还高出二尺,想爬墙出去,要么得借助爬树,从墙上跳出墙外,这个高度也有跌断腿的可能。
要么钻洞。不过既然墙盖这样高,恐怕也不会有洞了。
还有就是通过角门,弄到钥匙,也可以偷偷溜出去。
这些方法都不好。
被抓到的风险大不说,万一逮到,自己就说不清,对方不管给她戴什么高帽子,她都没得辩解。
也许对方正在等着她这样做?
她起身出去到宅子里转悠,奴才们在院里忙活,并没觉得有人跟着她。
她突然想到二嫂的丫头忽然就出现在自己院门口守着接二嫂。
二嫂为了和自己说话还要装肚子疼。
杏子浑身突然发起一种警觉,连头发丝都长出感知来了。
她正陷入一张大网中,像落入蛛网上的一只昆虫,动一动,都能惊动网中央盘踞的蜘蛛。
如果今天青连不回来,她就像给关在这宅子中,无论如何是出不去了。
这老太太,真给她长了个教训。
初识的宽和面目收了回去,现在才叫她这个嫁进门的新妇知道谁是真正的掌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