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还没回来吗?”紫桓扬声问。

    “听到马车声了,应该在门口了,爷都问了三四遍了,奴婢替爷听着呢。”

    “我回来了。”胭脂难掩疲惫喊了一句。

    “快接夫人进门。”紫桓有些急促。

    胭脂快步走入房中,笑着把披风递给迎上来的大姐,“有劳了,你先出去吧。”

    大姐笑着把东西收拾好,退出房间。

    “明儿快找个合适的姑娘做你贴身丫头吧。这么晚才回来,路上冷吗?”

    他竟不忙着先问贵是不是满意“货物”,交易是不是顺利,却问她冷不冷。

    胭脂勉强回了声,“没事不用急,那大姐挺可靠,先用着吧,合适的人慢慢再找,用人得当心,别遇了心眼不好的,反惹出大麻烦。”

    “都听你的。他没刁难你吧?”紫桓关切地问,胭脂心中触动,他丝毫不介意旁的,只怕那人难为自己。

    他虽可恶,这份心她不能不领受。

    故而笑着问,“你身上还疼不疼?净问我了,你可是新伤。”

    “疼!快把那烟草拿来我自己抽两口,不劳你了。”

    胭脂由着他去,帮他装上草药,他迫不及待抽了两口,只觉五脏六腑都舒坦了。

    “唉,我以为什么大人物,原是钱大人,这个老不死的,竟是个孬货,整日在朝堂假正经。”

    “这些个大人,坏的多着呢,这朝堂早烂透了的。”紫桓将烟锅清整干净,把烟锅收到自己能拿到的地方。

    胭脂把草药也尽数给了他。

    “说实话,看着那孩子,也怪可怜的。”胭脂长长叹息一声,坐在灯影中发呆。

    “我就知道你心软,会心疼那孩子。”

    “说实话,我真想把他带回咱们家里先养起来,慢慢再寻他家人。”

    “胭脂你需知道,有些仗打起来,是不动刀兵的。但同真正的战争一样,有人牺牲,有人送命,甚至是白白送命。”紫桓淡漠地说。

    “我恨这世道。”他又加了一句,胭脂听得心惊。

    “我存了不少钱已换成金条,等事情差不多了,就带你离开此地。”

    “连那商铺,我已卖出一部分给有钱人家的夫人,我只帮她们经营,收取佣金。”

    “一早我就是这样打算了,所以一直不想置房安家,可我遇到了你。这是场意外呀。”紫桓伸过手,胭脂坐过去,把手放他手心。

    “命运总是出人意料。”

    “是的,命运总是出人意料。”胭脂酸楚地重复道。

    “夫君,我有正事同你商量。”胭脂将身子转向紫桓。

    “你数月不能动弹,但手上的事务不能停,思岑既然不在了,不如就让我来接手他的事,我保管比他做的好。”

    “再说,这些个龌龊大人,哪个我都认得,他们却不认识我,也方便得很。”

    “你那北郊的事,我今天只去一次便已知晓其中关窍,你也不必再瞒。”

    她望着紫桓深情款款道,“我曾说过,便是做大盗,我们也是雌雄双煞,你总瞒我做什么?”

    紫桓无奈地说,“你也太鬼精,我瞒你不是不信你,这里头太脏,所以不想给你触碰,傻女子,为夫是想保护你呀。”

    胭脂轻轻伏下身,把身体贴着他的身体,感慨道,“你呀你。”

    她泪湿了鸳鸯锦被,久久不愿起身。

    最后一击,出还是不出?

    …………

    李仁把自己已经拿到账本的事通知曹峥。

    曹峥大喜,赶着入宫,把消息递给凤药。

    走至含元殿前,远远看到明玉身影从里头出来,他顿住脚步,心里气消了大半,但明玉放跑重要人证,误了大事也是事实。

    他想退开,先去见凤药,明玉已经看到了他。

    她向着他走了两步,停下,直直望着曹峥。

    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枚金牌,她感觉事情复杂超过自己想象。

    便向曹峥走去,走到曹峥跟前她没停下,快速说道,“跟我来。”

    曹峥不明所以,跟着她紧走几步,拐到一处幽静小树丛中。

    明玉严肃地告诉曹峥,“你若此来是为寻凤姑姑,我劝你打住。赶快与她划清界限,不然会累及你我。”

    “你得了什么消息?那更得快些告诉姑姑,叫她早做准备。”

    明玉寒心一笑,“你倒记挂她,我受皇上冷落非一日两日,不见你宽慰我一句,反倒对她念念不忘。曹峥,你是谁的夫君!”

    “这种时候,我的姑奶奶,你就捡着重要的说吧。”

    “我哪进得了含元殿内,这儿谁不知道我是凤姑姑的人。可我不是!”她快要尖叫了,“我是我自己,我靠着自己讨好巴结,才接近了皇上的。和她没关系。”

    “那你怎么知道她会累及我?”曹峥不信。

    “皇上已经不信任秦凤药了,具体为什么我不知道。总之,皇上与姑姑离心离德是真的,我有切实证据,只是不能更详细地告诉你,这是机密,切记只有你我知道。切记!”

    明玉心内如焚,那块金牌像在燃烧,揣在怀里让她一直不安。

    她试过,只需亮明牌子,进出皇宫大门,如入无人之境。

    没人问没人拦,这牌子代表无上的权利!

    那,为何那个打伤了曹峥的黑衣人会有?不可能是偷来的,那只有一种可能,是皇上给的!

    凤药给曹峥的私差与皇上的差事不知为何相冲。

    曹峥不知那人是皇上的人,打伤了对方,对方知道曹峥还是毫不留情,下了死手。

    那还能说明什么?对方有恃无恐,奉了皇命呗!

    不管那黑衣人在做什么,曹峥再和那人对着干,就等于和皇上对着干,等着掉脑袋吧。

    明玉带着哭腔,哀求曹峥,她自以为拿了实证。

    曹峥明显不信,明玉现在不在皇上身边当差,也不再如从前一样看得到折子,现在她的消息能从哪来?

    说不定又是宫中的谣言。

    “你快回去当差吧,走开太久不好。”

    明玉拉着他的衣袖不放,“曹峥,我过几天寻皇上高兴时就和他说我要出宫,咱们好好过日子,我给你生好几个孩子,你听我这一回,以后出了宫,明玉事事都听你的,成不成?”

    曹峥实在不忍心看明玉那含泪的眼睛,最后又问一句,“你究竟从何得知的消息,谁告诉你的,你不告诉是谁,我怎么知道这消息的可靠程度?”

    “会不会有人居心叵测胡说八道?”

    “曹峥!”明玉忍无可忍,咬牙道,“我们夫妻间没有一点信任是吗?我那样求你,话说到这份上,你还是不信,你无条件信我一次怎么啦!”

    两人争吵声音太大,引得有人往这边寻过来,“谁在大吵大叫,吵到圣上不是玩的。”

    素月边走边问,马上就到拐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