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几大盆尿布等着洗晒,然后扫粪,整好羊圈。
羊吃得多拉得多,直肠子似的,不停拉粪球。
他天亮干到天黑,一刻不闲。
婴儿腹胀如鼓,脸上黄黄的,痛苦地一直大哭。
他喂她些羊奶,她喝得香甜,她是那么渴望活下去。
喂她的时候小前偷偷哭了,这么弱的孩子,没了父母的保护,跟本没有活路。
这个世界,连成年人稍弱也会被啃得不剩骨头,何况不健康的婴儿?
他喂她吃饱奶,狠着心把她平放在床上,自己关好门去洗尿布,他洗得心不在焉,不时看看自己暂住的小柴房。
等洗好晒起来时,已有大半个时辰,再回房中,如他所想,婴儿已经死去了。
他跪在床前无声痛哭,他谋杀了这个小女婴。
孩子是这么脆弱,只需平躺,吐奶时她没有翻身的能力便呛奶死了。
也因这孩子的死,给他带来一次出门的机会。
他把尸体送到女看护那里,问她怎么办。
“离我们收容处后头两里地,有专放婴儿尸骨的地方,你去放在那里吧,要想省事,去房后拿个铲子,院外挖坑埋了也行。不过最好挖深些,不然,野狗会刨出她吃掉。”
她轻描淡写说了句,仿佛死去的是只野猫。
也是,若是野狗大家就煮吃了解馋呢。
他揉揉哭红的眼睛,抱着孩子出了门,二娘大约是想到自己生孩子的时候,心软一次,亲自和守门人说了一声,放他去了。
他把孩子裹在衣服里,顶着风出去了。
这房本就靠着人少的城北,房子向后越走越偏,野草遍地,像走进了另一个荒凉的世界。
天也阴阴的,起了点风,吹得干树枝“啪啪”作响。
他抱紧怀中的婴孩,女看护不许他拿走一件衣服一条小被子,他只能用一块尿布把她裹好揣入怀里。
小前不知道呛死是什么感觉,希望她死得别太痛苦。
走着走着,眼前没了路,全是黑色干枯的树杈。
他只顾低头专心走道,这里不但荒凉,还有野狗时不时鬼头鬼脑向他打量。
正赶路被一个树枝挂住了头发,一抬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见树枝上挂着一个个死去多时的婴尸。
阴霾的苍穹下,那些小小的身体仿若树上结出的诡异果实。
枯枝伸展,像垂死之人伸出的手臂。
小前咬着牙站起来,大气也不敢喘,穿过这片弥漫着阴森死气的林子。
荒草地上,赫然出现一个三米多高的灰败塔楼,离地约一米多两米的位置有一只小小的孔洞。
黑乎乎的洞口像是有魔力吸引着小前,叫他移不开目光。
高高的灰色穹顶之下,那只塔像个巨人被钉在地上,那洞口像巨人无声呐喊张大的嘴。
小前呆呆站在离塔数十米的地方,他想跑,但整个人像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吸引,一步步向黑洞走去。
离塔每近一步,他都感受到一股力量,带着摄人心魂的恐惧,压迫着他。
小前控制不住开始发抖,怀中小小的包裹变得有千斤重,他抱着包裹抬不起手来。
一股刺鼻的味儿越来越重。
不同于腐臭,那是种更加让人恶心的气味。
烟灰和着臭气与酸腐,让小前闭住呼吸。
他走到那个孔前,慢慢举起小小的包裹,包裹似乎动了一下,又像是错觉。
他把包裹又检查一遍,孩子丑丑的小脸已变成青灰色,像是手上生冻疮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