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出宫了，皇上夫妇和太后还在寿康宫里商量。
太后道：“你还认顺意，是不是担心曹家心灰意冷，有苦难诉，这样的案子他们不敢去报官，你若不管，怕是再没有人敢管了。”
皇上点了点头道：“什么都瞒不过母后。听曹四那口气，对曹全的遭遇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他说有宫女被剥了皮……这件事朕想彻查。”
皇后道：“如果是真的，皇上打算怎么办？”
皇上道：“废庶人，以她那性子，活不了多久。”
太后道：“即便没有剥皮的事，杀害宫女极有可能是真的。这件事很好查，公主定例有多少人伺候，县主又是多少，如今还剩下多少？”
“内务府有顺意带出宫的侍卫，太监，宫女记录。县主身边最多就有两个教养嬷嬷，内侍太监都不能有。”
“这个霍东青太坏了，不要收回宫里来，先放他在顺意的身边，寻个由头处置了。”
“所以明面上再给顺意留两个太监，如此那些死去的宫女便可以一一查证，不拘是埋在哪儿的，亲自督促霍东青挖出来，再让仵作验尸。”
“但凡有一个被冤枉杀的，皇上要办顺意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皇上越想越心惊，叹道：“朕很后悔啊……当年真不该如此抬举她，养成这般自私刁钻，跋扈狠辣的性子。”
太后道：“好竹出歹笋，有什么好后悔的。谁也不能保证后代子孙一个个都是好的，但你是皇帝，子嗣身上的权利就比寻常百姓还要大，自然更加不能放松管束。”
“如果今日你顺势把顺意贬为庶人，不再管曹家这事，哀家还看不起你呢。”
“可你挑起来了，就证明你是一个好皇帝，好父亲。顺意的错不是你的错，不要往自己身上揽。”
“否则这天下的父母都去给子女善后了，监狱里关的又会是谁呢？”
皇上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母后训诫的是，儿子记下了。”
皇后道：“可能真不是我生的，我竟然没有多少荒诞的感觉。”
“只是侥幸更多……幸亏她没有给我毒手，不然还真是防不胜防。”
一想到身边有一条毒蛇随时潜伏着，皇后就恶寒地抖了抖身子。
皇上送皇后回宫的路上，皇后道：“不知道我们的皇儿有没有被教坏，我真的好怕找回来，到时候又像顺意这样。”
“皇上……”
皇后心情复杂，脚步停了下来。
她好想说不找了，可眼眶红了又红，到底说不出口。
皇上见状便宽慰道：“不会的。夏蓉对母后忠心耿耿，她教导的孩子，应该不会太差。”
皇后道：“可夏蓉还活着吗？”
皇上道：“最后一个见过夏蓉的人说，她好像是撞破头疯了，但没有死。”
皇后的眼睛里充斥着希冀，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疯了？”
“一个疯了的女人，怎么能照顾好孩子？”
皇上道：“会给孩子要奶喝，心里还有怜悯之心，绝不是一般失控的疯症。多半是外伤所致。”
“所以你不要灰心，也不要胡思乱想。说不定我们的孩子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了。”
皇后红着眼眶点头，心里又期待，又担忧，又自责，又懊悔。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早产，那孩子就不会流落民间，她要倾心照顾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抚养顺意？
她突然想到，小时候长乐最不喜欢和顺意在一起，她那时还告诉女儿，要接纳顺意，要对妹妹好。
现在想想，脊背发凉，她竟然让自己的女儿和一条毒蛇待在一起。
原来孩子都是有第六感的，能分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幸亏她的长乐平安长大，否则……她真不知道该不该原谅自己？
想到这里，皇后深吸一口气道：“什么时候才能公布九弟的身份？这样长乐和她九婶婶来往别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尤其是顺意，每次都说长乐的坏话。”
皇上道：“快了吧，等他们成亲以后。顺意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说的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这样的连立足都做不到，更别提妄议他人。”
皇后点了点头，问道：“那九弟是害怕惠国夫人不愿意嫁给当朝王爷，所以想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皇上含笑道：“差不多吧。他怕给李如霜太大压力，到时候李如霜带着孩子跑了。”
皇后：“……”？！
……
“想不到顺意竟然还有曹全的绝笔信，看来她还是很怕死的。”
“装的那一下撞柱，曹老夫人不拦着，她肯定不会真撞的。”
大公主了然地说，已经对这个妹妹失望透顶，说起她连心绪都没有起伏。
只是可怜曹全，死得那么惨。
李如霜道：“曹家的确害怕顺意没担罪名就死了，到时候传出去，就成了他们曹家的过错。”
“不过曹老夫人真厉害，这一下子把林朝中和顺意绑死，以后有好戏看了。”
大公主意外道：“你似乎不遗憾顺意没有被贬为庶人。”
李如霜嘴角轻勾，笑了笑道：“一朵花掉在泥潭里，没两日就习惯了。可若是开在花枝上，每天被泥水溅到呢？哪一个更折磨人？”
“顺意心高气硬，她还保留皇族的身份，却已经不能像真正的皇族那样过得体面。”
“赔偿完曹家，她还有什么积蓄呢？林朝中也不怕她背地里再下黑手了，自然不会再留情面。想一想自己原本可以过得富贵又体面，如今却破落又丢人，怨怪之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我太了解林朝中一家了，泥潭里的吸血鬼，不会让顺意好过的。”
“尤其是林老太太，林家两个极品小姑子。”
“那个郑红玉听说生了一个儿子，一座没有希望的府邸……会滋生出多少腐烂的勾当？”
大公主深吸一口气，难以想象道：“用水深火热之都不足以形容吧？”
李如霜点了点头，认真道：“尤其是，我时不时还会刺激他们一下。”
“比如……”
“比如，你的夫君又给你添置宝物了。”陆云川追上她们，递给李如霜一柄玉如意。
“你们怎么不等我？”
李如霜眼眸微闪，她忘记了。
大公主挠了挠头，看顺意的瓜太精彩，她也忘记了。
“你在哪儿拿的，不用还回去吗？”李如霜问道，转移话题。
陆云川道：“九王爷给我们的新婚贺礼。”
大公主看了看，那分明就是皇祖母给九皇叔准备的聘礼之一。
李如霜惊讶道：“九王爷的身体真的好了？那我们怎么没有见到？”
陆云川脸颊不红：“还在休养呢。”
大公主：“……”可不是吗？就在你身边休养。
但是……她突然想到。
顺意还不知道李如霜要嫁的人是九皇叔吧。
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顺意会不会呕血不止？
大公主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起来。
李如霜问道：“你怎么……好像很开心啊。”
大公主笑着道：“当然了，我要吃喜酒了嘛。”
“你们的婚期快了，我也要回去看看送什么当贺礼。“九皇叔”都送玉如意了，我可不能被比下去了。”
那句“九皇叔”咬得可真是重。
李如霜一头雾水，大公主却已经与他们分道，快步走向自己的马车。
李如霜奇怪道：“怎么神神秘秘的。”
陆云川道：“别管她了，我们快回家吧。
“孩子应该想我们了，尤其是小满。”
李如霜想起乖女儿，也是归心似箭呢。出宫的时候，太后和皇后都说，让她下次带着孩子一起进宫，让宫里热闹热闹。
下次啊……李如霜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呢？
不过她狐疑地看向陆云川。
陆云川问道：“怎么了？”
李如霜道：“林朝中突然冲进殿内，他怎么知道曹家进宫的事，是你说的？”
陆云川点了点头，嫌弃道：“他们动作太慢了，我想早点回家嘛。”
李如霜：“……”好家伙，人家夫妻差点挠破脸，打得你死我活了。
你竟然只想早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