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娇揉了揉眼睛，看见的是雪白的墙壁，她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才做贼似的，用最轻、最小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面向陆乘。
呼，幸好。
看着陆乘安静的睡颜，叶娇露出得逞的笑，她遵守了自己的诺言呢。
往他怀里更靠近了点，叶娇伸手搭在他胸膛，重新闭上眼睛。
——
这日，阳光正好，本来沉醉于高考复习中的下河村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乘小子！你这个是电视机吗？！”
“天哪！乘小子，你真是赚到大钱了！竟然买电视机了！”
“快快快！给我们看看！”
陆乘正在调整天线，闻言笑道：“要等会儿，我先找找信号。”
之前他得到消息，苗市长去省里打了申请，北河市能率先接入信号塔，这才把电视机搬回家来。
“好好好，我们都等着。”
家里有电视机了，张翠翠和陆建国都非常高兴，老两口看着院子里围着这么多乡亲，都热情地招待起来。
张翠翠干脆把过年时候买的各种糖果、饼干都装了满满一盘，端出来放在桌上。
“他大伯，兰婶子，你们先到这边坐下吃点东西。等三小子弄好了，有画面了，咱还可以边吃边看。”
她连续招呼了好几声，围在陆乘身边的人才慢慢散了，转而到了她这边。
现在正是农闲时候，天气冷了，大家烤着火，嗑着瓜子，再看着电视，颇有闲情逸致。
“有，有画面了！”
天线朝着某个方向时，黑白电视机上突然出现了雪花，之后就是稳定的画面。
这下子，大家也顾不上嗑瓜子了，一个个扑到电视机前，想要看清楚上面的人物。
叶娇抱着珠珠走出房间，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有点好笑。
可能也只有这个物资不丰的年代，大家才会为一台新电视而激动吧。
“妈，二嫂，你们把凳子再往前挪一点吧。电视机太小了，坐远了看不清。”
听她这么说，张翠翠和袁晓娟都起身把凳子往前挪了挪。
自家的电视机，她们肯定要占据最好的位置。
袁晓娟早就抱着自家儿子坐在了中间，她男人陆健则过去给陆乘扶天线去了。
其他激动的人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们这些人凑到电视机前面，很显然是挡住了张翠翠的视线。
叶娇也选了个位置坐下，把珠珠放到自己旁边的位置上，给她手里塞了块云片糕，看她乖乖地低头小口地吃着，这才开口招呼其他人。
“兰婶子，你坐我边上吧，这里位置正。”
“好嘞。”有了台阶下，兰婶子笑呵呵地就过来了。
其他也依次坐了下来。
陆乘在自家二哥的帮忙下，终于把天线给固定住了，三两步就跑到叶娇边上。
叶娇把女儿珠珠抱到自己腿上，让他坐珠珠的位置。
陆乘就很自然地坐了下去，左手习惯性地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凑过去贴了一下她的耳朵。
“没吵到你吧？”
“没有，正好我看书也看累了，出来休息一下也挺好的。”
叶娇伸手帮他拉平胸前的褶皱，笑着仰头看他。
“怎么突然想到给家里弄台电视？”
“我看其他人都有了。”
陆乘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她的指尖，在其他人发现之前，又状似无意地放开了，只依旧贴在她耳边，和她小声说话。
“你上次不是让我给任晓静家送一台？我想着既然她家那边都有信号了，我们村里也可以试试看。”
“嗯呢，你想的很周到。”
叶娇夸了他一句：“真不愧是我的男人。”
“嘿嘿。”陆乘只要被她夸，就会非常高兴，如果屁股后面有尾巴的话，估计此刻都能翘到天上去。“你喜欢就成。我给你剥瓜子？”
“好。”叶娇低头看女儿，“珠珠想吃瓜子仁吗？”
陆明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机，手里捏着的云片糕都顾不上吃了，压根没反应。
叶娇好笑地摇摇头：“你家闺女这下真是被迷住了。”
“哈哈哈。”陆乘觉得很好玩，凑过去瞅了一眼，还伸手要去捂珠珠的眼睛。
“粑粑！别挡我！”珠珠可爱地哼了一声，不悦地瞪向自己的爸爸。
陆乘捏了捏她的小脸：“你看得懂吗？”
“我怎么看不懂了？这演的是《红楼梦》。”
《红楼梦》三个字一出来，瞬间震住了陆乘。
叶娇也诧异地低头看向女儿。
“你怎么知道？”
“上面写了呀！珠珠认识字！”陆明珠骄傲地双手叉腰，很是自信。
陆明珠同学今年虚岁已经四岁半了，叶娇已经教了她不少东西，拼音和阿拉伯数字她都会不少了，字也教了一些，但是真不知道她已经能看懂这么复杂的三个字了。
“你哪儿学的？”
陆乘边用手指捏瓜子，边好奇地小声问她。
珠珠有点烦地推开他的脸，语气鄙夷：“当然是跟王老师学的，我每天晚上都跟奶奶去学字呢！”
“原来是这样呀。”
陆乘和叶娇这才恍然大悟。
他们村这么多年了，一直延续着扫盲班的教育，每天晚上王莲他们都会在村委会的广场上教乡亲们认字。
从最初的用歌声来认字，到现在大家已经越学越顺，都学到四大名著了。
珠珠跟着奶奶张翠翠一起去扫盲，四大名著的剧情是听不太懂，但是书名却记得牢牢的，会认，也会念了。
叶娇看向电视屏幕。
上面正放到林黛玉初入荣国府。
这个版本的《红楼梦》叶娇是从来没有看过的，她穿书前是九零后，看过的是1987年陈晓旭饰演林黛玉的那个版本，也认为那个版本是最经典的。
此时，电视机上放映的却是1977年由毛舜筠、米雪演绎的《红楼梦》。
他们的面孔对于叶娇来说是陌生的，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渐渐地，也看得津津有味起来。
陆家大院里慢慢的，人越来越多，后面的人也没有座位了，都是垫着脚尖看。
一部《红楼梦》把大家伙儿看的是如痴如醉。
“娇娇，伸手。”
叶娇看着正入迷，听见声音，下意识地伸手，掌心里顿时多了小小的一堆的瓜子仁。
“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