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话如晴天霹雳,令我心底震撼。
这是何意?
老丈却浅咳一声,淡淡地讲述起来:“这灰仙一脉,不似我们其他四仙,人口众多。”
“可当中拔尖的苗子,少之又少。当年李家在商会中掌权,曾下过一项决策,平推一处山脉,名为乌鹰峰。”
“此地灰仙众多,那一代所有拔尖的苗子都在这里。”
“灰仙预感麻烦将至,曾给李家当时掌权家主托梦,令他万不要如此行事。”
“可对方不听,这一推,便毁去了这一族。从此当中半仙半鬼,似鼠非鼠,有些活着,有些死了,便都一同居在了这灰阴峰。”
难怪此地风水如此的诡异骇人,原来有这么一段典故。
当时李家的掌权人,也就是李家家主。
岂不是如今的李老爷子,难怪当年李家风水会被篡改。
难怪会针对李家打算令其家族破灭。
我脸色难看,可即便如此,也不该向我们下手,更不该向无辜之人下手。
老丈接着说道:“灰仙惜命,早欲逃跑。只可惜非是不愿,实则不能。天地五行自有相克的道理,当年若是下了乌鹰峰,自有天敌灭他们全族。”
“这群残兵败将,倒也讨巧,总算是活了下来。”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那李家家主,当真是心狠手辣之辈,无情无心之徒。居然不知从何处听了家仙的传闻,认为灰仙会报复,当时便请了先生,开坛做法。巧动风水,硬生生又逼死了灰阴峰上的大半灰仙,你且说这仇,当不当报?!”
老丈说到此处,已是愤怒不已,声音都夹着颤抖。
我听得则是心寒不已,这李老爷子为了家族,绝对做的出来这种事情。
都无需怀疑。
只是这跟普通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丈淡淡地说道:“我如今来化解你们两家恩怨,全是因跟罗家当年有几分旧情,所以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提几句话罢了。”
“若是你不愿意,就好生小心吧。这座灰阴峰上,死了的、活着的、半死不活的,没有一个是好应付的。”
就凭老丈这本事,他能说出来不好应付的,该是何等角色?
老丈说跟我爷爷有些交情,我看他年龄,怕也不是说谎。
颇为真诚,我倒也就懒得隐藏了,直言道:“这群灰仙,为何要对无辜之人下手?”
老丈淡淡地说道:“那女子乃是已求死了,灰仙才递给了法子。那赵家之人,赵凡乃是自作孽,最初的方法是他从假道士手上拿过来的,后来的事情,固然害了你们,可却无任何无辜之人受死。”
“这一切事情,都足以考究。这一脉灰仙之所以在此地半死不活,却还能苟延残喘,正是因为没有触犯规矩,否则也早该灭了。”
本是有所怀疑,听到这里我又动摇了。
这点本事的灰仙,要是真触犯了什么规矩,恐怕遭受天堑,早就灭在了这辰午山上,也用不着我来收拾他们了。
若是真没对付寻常人的话,那这段恩怨,倒可以化解。
我虚心求教道:“却不知老丈有什么法子,让我跟这群人化解矛盾呢?”
老丈呵呵一笑说道:“你罗家办事,又岂会真怕灰仙。只要你不在偏帮李家便无事。”
我紧蹩眉头。
李丽娘如今是李家家主,她再怎样优柔寡断,性格不讨喜。
却也是我的娘亲。
若是她受到伤害,我又岂能置之不理呢。
如果是李家旁人的话,我爷爷说过让我护住李家风水不变,却也只是风水罢了。
这一家子人无比冷血无情,又极度的凉薄。
我现在心底有些纠结。
血海深仇,何以阻挡?
李家灭了乌鹰峰上的灰仙,本是物竞天择。
可惜李老爷子却连灰阴峰上都不放过,这就成了残害。
帮亲帮理?
这是个令我深刻纠结的问题。
老丈突然笑道:“我想若这一代的罗家人,如此优柔寡断,恐怕你家的香碗,定会没落。”
这话很冒犯,可我却没有恼火。
而是想起了我爷爷,如果他在这里的话,会做什么选择?
我想他是个桀骜之人,却绝非恶人。
爷爷既然让我护着李家风水,却没说让我护着李家人。
以他的脑子,绝不会忽略这一点。
如此说来我爷爷当年便对李家人的行为有所不怠,只可惜接了李丽娘的命格。
答应了护住他们家风水这些年,便从未食言。
既然如今事已了断,我又何必执着呢?
我淡淡地说道:“若只是寻仇,倒也无用,你替我传给他们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罗家人自有传承以来,至今十几代人,实非恶徒。”
“若他们以血相报,灰仙血脉只会更加稀薄。倒不如谈谈条件,让李家为当年的错误买单。”
“不过无论选择哪种方法,只要他们不连累李丽娘,我便不会从中作梗。”
我的态度已经在这句话里面表明了,自此便不再多说。
老丈乐呵了,突然拍了拍我肩膀说道:“罗家有你,看来不会没落。”
我也问他道:“你有如何保证,这灰仙会信守承诺呢?”
老丈狐眼里闪过道光,淡淡地说道:“人无信尚且不立,家仙又岂会落于人?”
倒是让我想起了那群黄仙,他们也如此执拗,却从未背叛诺言。
我心底沉甸甸,似乎走来走去,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还是人类。
恍惚间,老丈身影没了。
我只见个红色的狐狸跃走了,心底一急。
看向了何断耳,他脸色阴沉地在原地站着盯着我。
徐文申也面色如常。
我这才明白,看来老丈影响的只是我一个人,用的方法恐怕是蛊惑人心的法子。
虽说老丈嘴里说耗费道行,但恐怕实际上消耗不多。
他这倒也算是唬住了我,不过这段恩怨,自此暂且告一段落了。
“怎么了,初九?”徐文申有些着急。
我挥挥手,只说遇到了点麻烦先下山。
再往山下走,就连风也暖乎了许多,就像是喝了一杯热茶似。
在没了刚刚那一股从脚底板凉透人心的阴森。
我们终于下了辰午山。
这才将刚刚的事情,跟徐文申他们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问他们如何看待。
徐文申脸色一黑,他说道:“这老丈说的倒也没错,家仙绝不是好惹的,他们手段极多,而且大多歹毒阴狠,可话又说回来,他们行事倒也还算磊落。”
我点点头。
“既然恩怨能够化解,那为了李家跟他们结死仇却无必要。当然初九,若是他们对李丽娘出手,那绝不能忍!”徐文申说着脸色冷了。
“小子,你这外公倒也是心狠,这种事情做出来,也难怪灰仙跟他们这么大的仇恨。当时动李家风水,就是让这老头子去死。”
“你救了他一命,难怪被灰仙追着咬了这么久,你爷爷这老家伙,死了死了,还给你留这么大个烂摊子。”刘老爷子呵呵一笑道。
我叹息说道:“爷爷留下话,自然有其道理。”
徐文申拍了拍我肩膀,笑道:“得了初九,麻烦能摆平了,自然是好事儿。”
我也点点头,至少暗中仇家已解决一个。
恩怨是暂时化解了,再加上我们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老巢,他们有所忌惮,不会对我们动手的。
这次能找到对方老巢,还多亏了刘载物。
他这阳宅卜卦的本领,实在是高深莫测。
“若是讨死狗也能除了,真是解决了个心腹大患。”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
徐文申却咧嘴一笑问我:“你不是有了本葬术么?有它在,还怕解决不了讨死狗?”
听他这么说,我突然一怔。
说的倒也有些许道理。
上次没有摆平讨死狗,那是因为我们力量还很薄弱。
这次我手上有一本葬术在,又彻底明白了阴宅风水如何结合化煞。
我要是将他们融合在一起的话,恐怕这讨死狗也会被我摆平。
“徐叔,你说的太对了!我得找个地方研究研究葬术,必须把讨死狗解决了!”我咬牙切齿地说道,上次死咒和冷漠男人,对我施加的心理压力太大了。
我们一边说话,一边正往马路有车的地方走。
走着走着,突然听见树林一阵剧烈的晃动。
“什么人?”我厉喝一声。
脚步声骤起,一个黑影从树上跳下来,便狂奔走了。
我根本没看清楚模样,也不知道是谁。
“有人在跟着我们。”徐文申眯了眯眼睛说道。
“不知道是什么人。”我喃喃自语,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辰午山,难道说还是这群灰仙的人?
不应该啊,刚说好要化解这段恩怨。
如今就要违背约定么?
我脸色难看,说道:“先王芬殡仪馆吧。”
找了个地方,我们随便打了一辆车,便回了殡仪馆。
到了殡仪馆,我便进入了后院里,躲入了自己的房间,偷摸的拿出了葬术。
这本薄薄的古老书籍,被我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
渐渐地,我忘了时间。
其实它很枯燥,支持我读下去的信念,是我的仇恨。
以及讨死狗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