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脖子被这双手掐着,心底只能惊告一声糟糕。
完了!
王春在关键时候流下了一滴泪水,何断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分神了,这让我的定罗盘根本没有摁在她的身上。
这双手好像摸不到似得,我就像是被绳子勒着吊在房梁上,哪怕费尽了全力,也根本无法呼吸。
我瞪眼看去,王春这残破的半张脸上有着极其狰狞的伤疤,看起来触目惊心,无比瘆人。
怎么办?
我哭丧棒高高举起,奔着她头上当头砸下!
可居然从她的身体上直接穿了过去,根本触摸不到,这是祟物,我的哭丧棒,只能镇煞。
只有拿定罗盘配上黑狗血,才能把这女人镇住。
我余光看去,何断耳恍惚间,已经反应了过来,他用力地将锣鼓敲响。
这么一声响动,无比的干脆利落。可等到响动结束,王春身体居然渐渐地消散了。
我的脖子还是如同被绳子紧紧勒着,呼吸已经彻底困难了,渐渐地眼前的视线也要模糊了。
罗家已经没人了,要是连我也死了。那我们这一脉就真的要绝后了,我心底无比恐惧。
可是没有任何方法了,何断耳不断地敲打着锣鼓,可就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罗盘!”我费力地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来。
就像是救命的解药,何断耳从地上将我扔出去的定罗盘捡了起来, 用力地奔着我这边盖了下来!
我也猛地将罗盘接了下来,可这么一下间,居然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脖子还是如同窒息似得。
真的……快要撑不住了,我视线渐渐模糊了下去,在我就要昏迷的时候,朦胧当中看见了半空上,王春恶狠狠地瞪着我,她的头发勒着我的脖子,似乎要将我勒死。
我可能是死了吧,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意识依旧是模糊不已。
这个过程里面,我看见了爸爸,他脑袋都掉没了,还有我的爷爷,可我没看清楚他的模样。
我心底愧疚,因为我让罗家绝后了,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直到我感觉有人在耳边呼唤着我,“初九!初九!”
我有些疑惑,难道死了之后也有人认识我么?也有人喊我?
何断耳难道在我死后,也被王春害死了?
转念一想,这是不是又不太可能,死了真的能在一个地方吗?
我猛地惊醒,人中一阵疼痛,原来是何断耳用手掐着我的人中,余光看了一下四周,居然还是昏暗的小房间里,令我吃惊的是光秃秃的床板上,王春居然躺在那里。
“何叔,这怎么回事?”我的心底尽是疑惑,按理说我不应该要被她掐死么?
何断耳这才跟我说道:“她闹的血煞,停下来了。”
我喜不可遏地问道:“何叔,你用啥子方法把她镇了的?”
“我没有镇她,是她主动停下的。”何断耳如此说道。
我心底一惊,脱口而出道:“这不可能啊!化了血煞,有不能投胎,这种怨念惊人,基本不会主动放弃,而且她灭了我们,还没有杀仇家。”
何断耳沉默无比,他先将徐文申搀扶起来,安稳地放在了房间角落里,然后蹲了下来,缓缓地说道:“这辈子,我就见过两个死人流眼泪。”
“还有一个是谁?”我心底扑腾扑腾跳,感觉要听到个大秘密。
何断耳抬头朝天上看了眼,说道:“我女儿。”
我一怔,这才明白为什么何断耳会在刚刚那么关键的时候,突然出神。
更懂了何断耳接触这件事情后的异样,我点点头又问道:“这跟王春,有啥关系?”
何断耳拍了拍我的肩膀,跟我娓娓道来。
我这才听明白,在一个人死的时候,怀揣着心底巨大的怨念,将自己的半张脸撕碎,就可以咒杀害死自己的人。
王春虽然是被司机撞死了的,可绝对跟朱老二的强奸脱不了干系!
这种咒杀的方法,不算手上沾染了人命。
因为是要在临死之前撕碎脸皮,也就是说会归于生人的方法。
我听得沉默不语,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朱老二这个精神病,躲过了法律的制裁,却躲不过王春的怨气。
“这么说来,她虽然是血煞,却能够投胎。”我又问道。
何断耳点头说道:“她的怨气散了,她母亲葬了个好地方,希望自己也能葬个好地方。都是苦命人,苦一世就够了,不能一直苦。”
我终于懂了,这化了血煞的王春,散了怨气,就等吉日下葬了。
天色已经昏黑不已,子时都已经过去了,再熬天都快亮了,我说道:“何叔,先睡觉吧,吉日到了还要给她安葬呢。”
我们聊了几句,便不再多语。
李二河跟徐文申都被撞了祟,目前有些虚弱,再拖下去也醒不过来。,只有等明日太阳晒进来,才会好点。
恍惚间,一股强光照了进来,刺眼无比。这才让我从睡梦中醒来,简陋的屋子里,我跟何断耳都没有盖被子,而是放在了李二河跟徐文申身上。
这会儿睡醒过来,一个不注意,侧头便正眼看见了床上的王春,凹陷着眼珠子,脸色蜡白无比。
突然间一看,还吓我一跳。
“初九,我怎么了?”徐文申缓缓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他脸色有些虚弱的问道。
我把昨晚的事情跟他陆续地讲了,徐文申听的不断摇头说道:“太惊险了,初九,以后不要随便的相信别人。”
我重重的点头,若不是我把李二河放进来,也就不会有这种事情。
让我没料到的是,李二河没有撞祟,自己把门推开了。
哪怕他撞了祟,我们三个人也能摁的住他。
李二河也恍惚间渐渐醒了过来,他虽然虚弱,但却无比激动地说道:“我没死?春儿果然还是在意我的!”
“你没死不是因为你的春儿在意你,而是她根本不记得你!赶紧回去上学,别在这里碍事了。”徐文申没好气怼了一句。
李二河脸色极其激动,紧咬牙关说道:“这不可能!春儿怎么会不记得我呢?”
我见他如此激动,我不由得想起了今天凌晨的时候,王春看见貌似李二河的纸人时,流下的那一滴泪水。
都这样了,哪能说王春不在乎他呢。
我看着原地脸色戚戚然地李二河,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模样。本来他打开房间门,差点把我害死,我应该看他很不爽才对。
可仔细想了想,李二河终究是根本不懂,而我将他放进来,才是差点害了徐文申跟何断耳。
我走近了一些,用手拍了拍李二河的肩膀,开口说道:“你跟我出来一趟。”
“人死如灯灭,王春不是忘了你。而是已经没法记得你,我会给她选一个好的葬地,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的。”我说道。
“你别说谎话了,她害了人,已经没办法投胎了。”李二河悲悯无比的低下头。
“这世界上,有很多规矩和讲究,是你闻所未闻的。她虽然咒死了人,却是走的正路。所以有机会投胎。”我认真地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李二河双眸莹亮地盯着我,无比地激动。
我嗯了一声。
李二河蹲在地上,呜咽抽泣了起来。
终究还是个学生,经历了这么多打击,被撞祟的虚弱以及恋人死亡的悲伤,在他瘦弱的身体里交织。
李二河还要肩负着他贫穷又充满责任的家庭,昨天他敢迈步走向房间里,肯定是心中怀揣着莫大勇气的。
我从始至终也没有指责他,而是静静地看着他埋头抽泣。
“初九,给她们娘俩选个好地方。”徐文申有些感慨地说道。
我伸手从青麻布包里拿出了招魂幡,又拿出来了一根蜡烛,用纸笔在上面写上安魂镇宅两个字,将蜡烛点燃。
一手攥着招魂幡并且拿着这张纸,一手托着蜡烛,朝着房间门里走去。
将这张纸平方在地上,将蜡烛倒着滴了两滴蜡油在纸上,然后稳稳地固定在了这上面。
这是罗氏堪舆中记载的法门,是安魂镇宅。
只能让死者安心祥和,因为用处不大,所以我甚少使用。
今天终于找到了机会。
王春现在怨气没那么大了,我们要出门的话,只担心一些不该进来的人闯入,刺激到了她,放下安魂烛,就能缓解些许。
将这些事情做完,我领着徐文申跟何断耳,同行去了一趟村委会。
我在村委会当中,再三询问了朱老大强奸王春的细节,听了几次之后,终于让我意识到了些不对。
从村长嘴里问到了朱老大生前居住的地方。
朱家是从外地迁到郑家村的,所以没有主宅院,只有在路边有一套宅子。
分家的时候都给了朱老二,朱老大因为精神受了点刺激,就在后面住着个小房间。
本来朱老二带着他哥吃喝,后来结婚没法这么干,干脆就把前后院分开了。
后院东北角落里的简陋小砖瓦房是他常住的地方,无比的邋遢。
朱家老二因为担惊受怕,跟张丽两个人都不在家。
后院墙很矮小,我走到这里,根本用不着钥匙,用几块砖垫了垫,抓着墙壁就翻了进来。
我没有等后面的何断耳跟徐文申,而是径直走向他的砖瓦房,因为没有锁,所以我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这砖瓦房里,除了床单被褥以外,别的玩意,让我脑袋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