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遗憾地摇了摇头。
哥哥的养父母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笔记本,他们将笔记本交给了院长:“我们要带我的孩子回家了,大夫说了,救不活了。”
“这个是给我的?”院长问。
“对,我儿子说了,很感谢你收留了他们兄妹俩,这里面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养父母没有看笔记本里面的内容,他们很尊重孩子的隐私。
院长再次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孩子,他想到了二十年前初次见到他时的画面,虽然很瘦小,却很好看,此时的他被疾病折磨得不成人形。
“其实,他也不想再治了。”养母哭着说道:“他也不是非得让妹妹捐赠,就是想跟妹妹多说说话,可是那孩子做完配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大夫说了,他病情恶化得这么严重,也是跟心情有关。”养父说道。
院长没说什么,带着林染走出了病房。
他们坐到车里,一同翻看着笔记本。
里面的内容,应该是哥哥生病卧床时写的,有的字笔迹看起来很轻。
院长爸爸:
我要走了,你不要怪妹妹不给我捐赠骨髓,这件事情谁都得考虑清楚,我在她六岁的时候去了别人家,她肯定怪我没有带她一起走。
当时领养我的父母家里条件不是那么好,根本不可能多带一个孩子,正好我听到有一家要领养一个女儿,他们家里条件很好,我就想着让我妹妹去这个家庭,以后就能衣食无忧了。
妹妹当时哭着要跟我走,我怎么哄都不行,最后我偷偷跟着养父母离开,妹妹就因为这个怨恨我的。
当然了,她没说过,但我心里很清楚。
我们这些年没有联系,我突然病重找到她,她生气也是应该的,我不怪她,要怪就怪我那狠心的爸妈,把我们扔下就跑了。
我也找过他们,还真让我找到了,结果他们各自成了家,还分别有了孩子,他们都不认我,甚至还骂我有病,让我滚蛋。
真可笑啊,这就是我的亲爸亲妈,孩子说扔就扔啊!
我好恨他们!
我诅咒他们穷困潦倒地活着,一定要活着,千万不能死掉。
呵呵……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可悲。
院长合上了笔记本,心情沉淀了一会儿,又往后翻了翻,里面夹着一些画,他打开看了看,全是当时他们在儿童福利院里画的。
林染接过笔记本,看完里面的内容后,跟院长说道:“去找妹妹,把事情解释明白,让她去见哥哥最后一面。”
“走!”院长将车启动。
两人来到了妹妹的公司,成功将妹妹约了出来。
妹妹的脸色很不好,显然是不想看到院长:“我说了不会捐赠的,你就不要再过来劝我了。”
“喂,你好歹在儿童福利院住了挺长时间,看到院长你不说叫一声爸爸,你也得叫声叔叔吧,咋这么没礼貌呢?”林染急眼了:“年轻人要有礼貌!”
“……”妹妹。
院长将笔记本递给了妹妹:“你哥写了一些东西,你看一眼,你哥快要不行了,希望你看完后能去看看他。”
“行行,你放这吧!”妹妹不耐烦地说道。
院长见她这个态度,也没有生气:“东西交到你手里,我走了。”
“不送喽!”妹妹朝着院长敷衍地挥了挥手。
林染皱眉瞅了她一眼,然后跟院长说道:“太没礼貌了,这样的孩子真不讨喜!”
“跟咱们没关系。”
院长和林染上了车,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车里抽根烟。
这时,妹妹拿着笔记本出来,随手就扔到了垃圾桶里。
“……”院长。
“她看了?”林染纠结地问。
“没有,我往笔记本里夹了一张红纸条,如果她要是看的话,肯定会掉下来。”院长叹了口气:“不看就不看吧,咱们不管。”
“笔记本拿回来不?”林染问。
“不用了。”院长开车离开了。
林染坐在副驾驶想着妹妹,若干年后要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后悔没有去看哥哥最后一眼呢?
哥哥在一个星期后去世了,葬礼是在二部办的。
院长过去参加葬礼,他走到哥哥的养父母那里:“他妹妹有露过面吗?”
“没有。”养父母心挺凉的。
“不来就不来吧。”院长也不好说别的。
“妹妹的养父母倒是过来了,他们跟我们表达了歉意,说怎么也劝不通,我们表示理解,毕竟他们分别将近二十年。”养父无奈地说道。
院长想着妹妹的年纪,当时分开六岁,也能记住事了。
葬礼是大三天,妹妹始终没露面。
林染一直记得这件事情,特意问了古正南。
说实在的,他挺失望。
林成媳妇突然来到了二部,吓了林染一跳。
出于礼貌,林染还是气地请人家坐下:“二嫂,你突然过来有事吗?”
“大染,我想找小石。”
林染暗叫一声不妙:完喽,该来的还是来了!
“小石当初给了你不少钱,你不会花完了吧?”林染问。
“没有,还有不少。”
“那你?”林染想知道她为啥找林石。
“我在市里相中了一个一室一厅,你也知道现在二手房便宜,我也不用贷款。”林成媳妇说道。
“你既然有钱,为啥找小石?”
“我要把房照写他的名字。”
“……”林染。
“我跟一个男人处着呢,两人相处得不错,我一个月也有工作,他也舍得给我花钱,我买房子,也是挂着自己有个窝,我也不想回农村种地,但是我不能写我自己的名字。”
“你直接给他打吧。”林染不想管这件事儿。
“我打了,他肯定不要,所以我想让你劝劝他。”林成媳妇心眼还挺多。
林染笑了:“二嫂,我指定不能打。”我凭啥劝啊?大家各过各的,如果是亲兄弟家的孩子,倒是可以说几句,关键还隔了一层呢。
林成媳妇眼中满是失望,她很清楚林染的脾气,人家说不打,指定是不能打,她哪怕坐一天都没用。
“那我走了。”林成媳妇起身离开。
林染也没有送她,像这样的人,你越搭理,她以后有事越找你,直接拒绝也省得以后再找麻烦。
忽地,林染想到了当初撞死林成的那个司机,二审依旧是死刑,现在坟头草都得有半米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