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我——我这边——”高聿支支吾吾,他其实已经有了选择。
“小叔,管家爷爷让我去草坪踢球,我先挂了啊。小叔,你忙你的,不要急着赶回来,拜拜。”
温小川听出了高聿的为难,找了个很蹩脚的理由,提前挂断了电话。
虽然他从小没有妈妈,但他没觉得有多难过,因为有很多人在爱他。
可是,现在唯一记得他生日的小叔,也忘记了他的生日,温小川怎么可能不难过。
他抽噎着回到房间,蜷缩着躲在书桌下面,小小的人儿,双手抱着膝盖,止不住的泪水打湿了衣领。
不知道哭了多久,温小川哭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管家正在外面给草坪浇水,外出的黑色捷豹回来了。
车门打开,高宴拎着个汽车模型的蛋糕下车。
“高先生,今天谁生日啊?”管家问。
“小川,今天是小川五岁生日。”高宴心情不错,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哟,您怎么没提前说,小川的生日晚餐我得准备丰盛些。”管家立刻关了水阀,收起水管说道:“我这就去一趟超市。”
“嗯,开我的车去吧。”高宴把车钥匙扔给管家。
“好嘞。”管家接过钥匙:“我去换身衣服。”
“嗯。”
高宴进了屋,把蛋糕放进冰箱冷藏。
他扫了眼厅,平时总爱在地毯上拼积木的温小川不见了人影。
“小川。”高宴单手松开领带,去一楼书房找温小川。
书房门开着,高宴站在门口随意看了一眼,温小川不在里面。
“小川?你在楼上吗?”
没人应答。
“小川,你在哪儿?”
依旧很安静。
高宴立刻觉得不对劲,他拔腿往二楼跑,唰地打开温小川的卧室。
“小川?”
卧室里是空的,高宴真急了。
“小川!小川!”
他打开了所有卧室的门,一个个去找,可是全都没有温小川的身影。
糟糕,他不会一个人去海边了吧。
高宴颀长的身影很快跑出别墅,来到宽阔的沙滩上。
他心想,小川喜欢大海,喜欢玩沙子,他或许贪玩,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
然而,高宴几乎跑遍整个海岸线,也没发现温小川的踪迹。
他看着浩瀚的蓝色海洋,海浪一阵接一阵,五岁小孩掉进海里的话,非常危险。
小川再贪玩,也不可能独自跑进海里,这一点,高宴万分肯定。
“难道?”
高宴整个人如同从万米高空坠落。
一个危险的念头从心中闪过,难道小川被强行召回太丰王朝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苗头,便如野草一般在心里疯长。
小川还年幼,没有父亲的庇护,经过时空隧道长廊,很容易被高温灼伤。
况且,他回去后不再是太子,谁又能护他周全。
高宴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深吸几口气的,逼自己冷静。
黄大士说过,整个太丰王朝除了他,没人有能力强行召唤他们回去。
而且,因为强行窥探天机,多次返送李昭和李珩于平行世界,黄大士被天道惩罚,身体衰败得厉害。
黄大士送他们三人和一条装满古董的船过来,已经耗费他所有的能量。
太丰王朝,观星台。
“皇上,您真的决定了吗?一旦过去,就永远不能回来了。”
李昭站在观星台上,迎风看着远处的天空。
“朕意已绝。”
黄大士满头银发,仰头看着高大的年轻帝王。
“您为了统一太丰王朝,耗费了多少心血,真的要放弃吗?”
“朕已决定传位七皇叔,太丰王朝就交给他了。”
李昭的七皇叔,是前朝不受宠爱的妃子生下的,娘家无势,皇家不受宠,腥风血雨的皇子夺嫡中,死了那么多皇子,他倒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位主动避世的七王爷,怕做梦都想不到,李昭竟主动把玉玺交给了他。
黄大士还想劝:“瑞平王爷日日取心头血,寒症愈发严重,贫道担心他在现世撑不了多久。”
“那是阿珩的选择。”
“您呢?皇上。”黄大士这五年已经被兄弟两的疯劲儿搞怕了:“您是一国之君,却甘愿成为试药体,五年来,您吃了那么多毒虫蛇草,虽然暂时没有像瑞平王一样引发病症,可一旦发作,只怕比寒症更毒啊。”
“这是朕的选择。”
李昭和李珩早在五年前就决定走到这一步。
黄大士苦劝无果,只能低下头不再言语。
——
腥湿的海风扫在脸上,高宴从回忆中惊醒。
温小川不可能回太丰王朝,他还在这里。
高宴心跳异常快,他逼自己镇定,又从海滩快速跑回别墅。
他的鞋子和裤腿灌满了沙子,随着大幅度的跑动姿势,掉落了一地。
高宴找遍了别墅每个角落,最后终于在温小川的书桌下,找到了他。
小小的人儿,已经睡着了。
不知哭了多久,小脸被泪水打得斑驳,小脑袋磕在桌腿上,印上了深深的红印。
高宴大口喘气,被无形的手掌捏紧的心脏,终于得到了释放。
他静静地看了许久,才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地抱起温小川。
温小川小小的人儿,蜷缩在高宴臂弯里,睡得很沉。
高宴很少抱他。
不是不爱温小川,而是他很忙。处理完朝堂之事,下了朝,他就直奔观星台。
李昭是试药体,李珩每日取心头血炼丹,炼出来的丹,李昭服用。
服用完丹药,走上观星台最顶端,作为两个世界的引体,由黄大士念咒做法,连接平行时空。
丹药伤身,可为了不放弃每一个成功的机会,李昭没让任何人替代。
正因如此,他对温小川的关怀变得微乎其微。
就连温小川自己,也觉得,小叔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