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祺在朝中,政敌不少,朋友也不少,其中,交往最深的有三人。除了宋廷机之外,另有两人,一个叫高咏,一个叫郭昌。
他们都出身京中的寻常官宦人家,虽与严氏不可同日而语,但因为与严祺气味相投,爱好游乐,在少年时就已经成了好友。
严祺受皇帝重用,也没有忘记带挈友人,这三人靠着严祺一路高升,结党敛财。可等到皇帝收拾严祺,他们瞬间就站到了另一边,拿出各色证据将自己撇清,罪状通通落在了严祺身上。
漪如想,人头落地之时,父亲一定也很困惑,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漪如怎么了?”
正当漪如出身,严祺忽而凑过来,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莫不是还病着?”
“今日还好好的,莫不是又发热?”容氏忙将严楷交给陈氏,过来摸摸漪如的额头。
严祺一下站起来,对管事吴炳道:“那神仙给的符纸和龙泉山的水,今日可为女君用过了?”
“用过了,”吴炳忙道,“小人亲自烧了,送到园子里的。”
严祺还想再说,只听漪如道:“我不过是在想梦里那仙人的话罢了。”
“仙人?”严祺讶然,“什么仙人。”
容氏在一旁,将今天徐氏奉旨来府中探望的事跟严祺说了,严祺看着漪如,登时饶有兴味。
“哦?”他说,“仙人与你说了什么,告诉父亲。”
漪如眨了眨眼,道:“不说。”
“为何?”
“仙人说,天机不可泄露。”漪如道,“若被闲杂人等听去了,我等就要受罚。”
容氏忍不住笑起来:“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天机不可泄露?”
“我自是不知,仙人说的。”漪如道。
容氏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却听严祺让陈氏将严楷带回房去,又令吴炳领着一众仆人退下。
“现在无闲杂人等了。”严祺无事容氏嗔怪的目光,微笑地看着漪如,将一块饧糖递上前,“跟父亲说说,那仙人与你说了什么天机?”
漪如看着他,思索片刻,道:“仙人说的话一阵一阵的,我时而能记起来,时而记不起来。”
“无妨。”严祺道,“你方才想到的那些话,是什么。”
漪如接过饧糖,放进嘴里:“我方才听母亲提到宋廷机,仙人也说过这个名字。他说此人不久便会做上秘书郎,还会想父亲借钱修一处宅子,就在东街。”
严祺脸上的玩笑之色凝住,愣了愣。
*
夜色正浓。
颐安宫里,王皇后刚刚沐浴出来,身上披着寝衣,徐氏则坐在她身后,将巾子替她擦拭头发上的水。
“你说,严祺那女儿,是真的好了?”皇后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开口问道。
“看着是好了。”徐氏道,“只是大约昏睡许久,看着不大精神,但说话应答皆是无碍。”
王皇后淡淡一笑,目光清冷。
“如此说来,却是可惜了。”她说,“那什么邪祟之事,也好了?”
徐氏刚想回答,蓦地想起严漪如嘴里说出的话。
“我梦见夫人到鸳鸯湖上去,登上了一艘画舫……”
舌头一下打住,白日里的心慌,重新又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