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穆十娘笑看向了说话的人,“敢问竹学士有何高见?”
听见穆十娘准确无误喊破此人身份,众人眸光又是畏惧地微微一闪。
竹学士以最恭顺的姿态伏地,叩首三下道:“臣的治国良策便是请二十六皇子即日登基,令太后娘娘替未来新帝掌握朝政,以太后尊位享万民跪拜敬仰,庇佑我大夏江山百代绵延不断,护我大夏朝百姓安居乐业。”
“边境外的二十万穆家军、薛将军领导的薛家军,以及那些楚朝奴隶军队都是因担忧太后娘娘安危才出现的……”
“只要看着娘娘安然无恙地执掌了大权,太后娘娘胞兄、薛将军与娘娘手下的奴隶军队自然会主动放弃攻击,重现我大夏朝安稳旧日景象。”
一听完竹学士的话,殿内众臣心内就是一阵怒骂。
好啊你个竹学士看着根正苗红,改弦更张时竟跑得如此快,拍起马屁竟如此不要脸!
人是会受到所处群体影响的。
尤其是在面对以穆十娘为代表的外敌压迫时,这一群夏朝土生土长的臣子们会自然而然地由于‘气节’‘忠义’‘对家国的忠心’等原因形成天然的同盟。
这也是为何方才曾一叙等四名臣子分明已经对权势动心,却因畏惧于背叛自己所在的群体,被群体里的人指责排斥而选择了放弃生命。
在很多时候这一天然联盟是极其稳固的,能够支撑着他们撑过一次又一次目睹同僚被杀的恐惧。
谁也不愿意当第一个背叛者。
但在真有了第一个背叛者出现,将众人的心理负担无形挑走大半后,在面对如影随形的死亡威胁的恐惧时,这一同盟的稳固性就将如纸一样薄了。
这也是众人怒骂竹学士的原因。
竹学士是当初骆皓宸交给穆十娘的手下之一,今日这一番适时的率先表态自然也是受穆十娘的安排。
瞥见一众臣子愤怒神情,穆十娘自知事情已成,愉悦地笑了一下道:“你倒是个乖顺的人,说得话也颇为顺耳。既然如此。这新·帝·登·基的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听闻你还是龙图阁学士之一?那想来是学问不错了。待新帝三岁以后,你就入宫来负责给他开蒙吧。”
一众臣子登时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且不说负责新·帝·登·基的事,在新帝三岁以后给他开蒙,竹学士不就成了未来的帝师吗?
虽然夏朝不如楚朝尊师重道,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能够成为幼年帝王的传道恩师,对夏朝臣子们来说仍是无比珍贵的机遇。
竹学士下半辈子再不必忧心荣华富贵了。
被荣华富贵砸花了眼,一众人心思不免又有了浮动。
虽然心狠手辣了一些,这穆十娘倒的确是个出手大方,善于笼络人心的。
这眼瞧着夏朝皇室的人都死光了,穆十娘的人又将夏朝里外都控制了,这夏朝天下还真说不准就要落入她手了。
那今日将是他们唯一的投诚机会。
否则等穆十娘坐稳位置后,他们再巴巴上去讨好,不仅再找不到合适机会,也将真戴稳‘趋炎附势贪慕虚荣’的帽子了。
要不就在今日识相一些?
目睹着众人眼神变化,穆十娘轻笑道:“竹学士提出了一条治国良策,理应当这一名辅政大臣,在场诸位可有任何异议?”
都这时候了,谁又敢有异议?
一众臣子又只是不做声。
穆十娘又道:“另外一位辅政大臣人选仍旧空悬,诸位臣子可有再毛遂自荐治国良策的?”
竹学士的带头作用是强大的,这回殿内只沉默了一息,就冒出了三名官职不一的臣子。
“禀太后娘娘,老臣有策……”
“老臣愿意毛遂自荐。”
“微臣愿意为娘娘效力,还望娘娘收容。”
……
望着这冒了头的三人,其余人在心内一面骂着他们叛徒,一面痛心疾首地扼腕,觉得错过了一个大机遇。
刚才怎么就犹豫了那一瞬呢?
但这回·穆十娘挑了一下眉,却没有直接定下人选,愉悦地笑道:“诸位臣子的热情令本宫十分满意。”
“不过这辅政大臣人选毕竟关乎着夏朝未来几十年江山社稷的大事。如此仓促定下未免显得不够慎重。”
“左右离皇儿登基还有半月时间,这半月里诸位臣子们可以再好好想想治国良策献给本宫。本宫再在皇儿登基后决定这最终人选。”
“方才毛遂自荐的三名臣子则拥有优先抉择权。”
“诸位臣子觉得如何?”
除却方才出头的三名臣子外,众臣自然是都松了一口气,连声道着‘大善大善’。
虽然都已经动心了,但真要他们现在就拉下面子向穆十娘这南蛮女企怜,争夺这辅政大臣位置,却也不容易豁得出去。
若是将选择比拼放在私底下,他们能够做的事就太多了。
“既然如此,今日就散朝吧。”扫了一圈众人,穆十娘唇角勾起一个笑容,“本宫恭候着诸位的选择了。”
说罢她率先利落起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殿外走去。
已是正午的春日阳光铺满了她华贵的血红裙身,令金色绣线反射出绚烂多彩的光华,将她身形扯得挺拔威严,俨然已有一代传奇女帝的雏形了。
人群不自觉为她让开一条路,在竹学士带头跪下高声送别后,众臣也犹豫着慢慢不整齐地跪下了。
“恭送娘娘。”
“恭送娘娘。”
“恭送娘娘。”
……
……
一走出了大殿,薛宜婴就兴奋地连连拍手,忍不住倒吸着气道:“分明早已把这些臣子祖宗八代都摸清楚,能在今日定下辅政大臣人选了。主公却要故意留一个桃儿让人们争夺……”
“古有二桃杀三士,今有一位乱朝堂。有了这么大的一个诱惑吊着,从此整个夏朝朝堂只怕都要为这一个辅政大臣位置而疯魔了。”
穆十娘毫不否认地轻笑一声:“但浑水才有助于摸鱼,不是么?”
薛宜婴认同地点头,“只有这些夏朝本土臣子斗起来了,不会想着一门心思地想着排外对付我们,主公才方便趁乱掌控他们。”
“枉那些官场老狐狸们自诩清醒一世,最终还不是被主公玩得团团转。”
“主公的驭人手段真是愈发出众了。”
想着她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一个不到十七岁的小姑娘怎么能聪明成这样?
还好,这么聪明的人是她的主公。
想着她又三两步追了上去,对穆十娘低声禀告道:“主公,从昨日崇化殿大火丧钟响了一夜后,夏九皇子就找到了我们,说想要见您。”
“他说他有很重要的东西交给您,且只能由您亲自去取。”
“据他只言片语的透露,他手里的那东西很可能是您之前让我们找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踪迹的初代大祭司留下的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