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一句发自内心肺腑的怒吼。
誉王能够感受到说话的那一瞬间他全身的血气得都涌到了头顶,脖子上青筋突突突地炸开,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将穆十娘活生生地掐死。
掐死她。
掐死这本该死掉却在这里耀武扬威的受害者肥羊。
掐死害死他母后、他的二侄儿、这一整个崇化殿内几乎所有夏朝皇室成员的杀人凶手。
掐死这导致了一切灾殃,几乎毁了大半个夏朝皇宫,却还大胆到敢回来的罪魁祸首。
掐死这堪称恐怖故事般发生的一切。
……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如因复仇而疯狂的困兽般扑了上去,想抱住穆十娘的脖颈用力,看着鲜血从那优雅纤细脖颈中迸出。
但他又怎么可能得逞。
都不等穆十娘出手,一名暗影卫就提溜住了誉王的后颈,将冰冷的刀锋架在了他脖子上:“王爷,我们随时都能将您扔回火场,还望您珍惜自己的生命。”
冰冷的刀锋令誉王冷静了下来。经历过一次濒临死亡的体验后,他发现了自己终于还是不敢死。
任凭脖颈被人挟制着,他后背瘫在了一棵白杨树上,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穆十娘,你……”
“我为什么不敢回来?”仿佛觉得誉王的问题十分奇怪,穆十娘挑起了一边眉毛,理直气壮地道,“胜利者都有回顾自己战场的习惯。作为制造了今日一杰作的人,不回来我又怎么能看到你们的惨状呢?”
誉王:……
我谢谢您嘞。
本来仇恨已被压下去了,又硬生生被气活了。
目睹着被烈火染红的崇化殿,心知自己计划不仅功亏一篑,甚至性命都全要栽在这里了,誉王心口有无数问题想问穆十娘。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我们计划的?’‘你是什么把这么多火药藏进来的’‘夏宫里是不是还有你的帮手’‘你当初提出和亲时是不是就策划好了这些’‘将我们都弄死后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但最终他只死死凝视着穆十娘,喘息着问出了一句:“穆十娘,你是不是想要在夏朝称帝?”
“是。正如你们一开始就图谋着我的楚朝边境五城一样,我也图谋着你们的夏朝。”出乎誉王的意料,穆十娘回答得干脆利落,还拿出了一张朱红羊皮圣旨,在誉王面前抖了抖,“如果我没猜错得话,这应该就是你们的传位圣旨吧。”
瞥见因这羊皮圣旨一拿出来,誉王就瞬间放大了的眼睛,穆十娘轻轻地笑了笑,“看来是的了。”
她将圣旨展开来看了看,“秉承天狼神君的旨意,下一任夏朝帝位将传给二皇子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夏帝死前应该未曾留下这一圣旨吧?一切都只是你们篡改的吧?”
都这时候了也没必要嘴硬了,誉王不做声地默认了。
穆十娘嗤笑了一声,顺手将圣旨往火场一抛。
“你在做什么?”被穆十娘这一举动惊了一下,誉王急得直接坐了起来,却又因扯到了大腿伤口发出了哀嚎,“那可是夏朝传位圣旨,决定着下一任夏帝的诞生。”
穆十娘平静地看着誉王:“誉王爷,现在决定夏朝下一任帝王的是我。”
怔愣地抬头望着穆十娘,誉王终于慢了一瞬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道,“因为太后娘娘的旨意,夏朝九成的皇室成员都葬身在了崇化殿火海里……尤其是皇兄留下的一众孩子们都死了个干净,唯一剩下的只有二十六皇子那小毛头……”
“穆十娘,你要将二十六皇子记在名下,再立二十六皇子为帝?”
穆十娘只是笑了笑。
“不,不可能!”仿佛能够预料到那一可怕场景,誉王牙根都要咬碎了,发疯般地连连否认着,“太祖爷有立下规矩的,纵然你扶植二十六皇子为帝,你也不可能掌握夏朝全部权力,你须得要一名亲王作辅政大臣……”
但他很快看清了黑暗里立在穆十娘身侧的好看男人,“礼亲王,你为什么会和穆十娘在一起?你不是因为救人耽搁了才没来吗?”
“你、你、你……”
他手指在穆十娘和骆皓宸身上哆嗦,最终死死咬住了唇,“所以礼亲王,你一开始回夏朝就是为了她?”
骆皓宸并未直接回答,双手合十朝誉王鞠了一躬。
誉王一瞬就明白了,发出了悲怆的大笑声,又朝穆十娘怒吼道:“纵然有了这一吃里扒外的狗贼帮你,你还是要选四名德高望重的辅政大臣才行,你……”
他说着又反应了过来,“所以你一开始用那神药药引子广织人脉,甚至结交收买了大半朝臣,就是为了这一天?”
“居然从一开始就在布局,就在利用着所有人。穆十娘,你真的好深的心机啊!”
穆十娘淡淡笑笑:“多谢王爷夸奖。”
周围是烈烈燃烧的火场,将天空都烧成了赤色的红,包括立在面前的穆十娘。望着被火场吞噬的他的亲人们,想到这原属于他们的一整个夏朝国土都将落入眼前女子手中,誉王从心底感受到了由衷的愤怒。
这股愤怒令他不由自主地泣血地斥问出了声:“穆十娘,为了你一己私欲就害死这么多人,你就从未没觉得亏心吗?”
“为一己私欲就害死那么多人,你们就从未觉得亏心吗?”穆十娘平静地凝视着誉王,一字一句锋利如同雪白刀刃,“这一句话应当是由我们楚朝百姓、这周围被你们掳掠了百年的小部落们,那些因为你们一己私欲而沦为奴隶,不得不埋骨他乡的无数冤魂来质问你们吧?”
“为了你们所谓的传统,为了方便你们夏朝百姓,为了供你们这些夏朝贵族们欺凌取乐,这些年你们掳掠了多少人过来作奴隶,你们有计算过吗?”
“当奴役侮辱叱骂折磨他们时,你们有想过这些奴隶与你们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你们有过哪怕一丝一毫地愧疚吗?”
“誉王,你有过一丝的愧疚吗?”
作为夏朝数一数二得宠的实权王爷,他府邸里自然是豢养着无数奴隶着,他从来不是会怜惜人的性格,又性情喜怒无常行事暴虐,也的确如穆十娘所说的只将他们当牲畜。
于是誉王卡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