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面上仍未表露出来,只是笑着回答骆皓宸的问题:“骆郎君只管放心,你是了解我的,我不会打无准备之仗。昨日我就已经派小鹰们往楚朝边境五城、天狼郡与夏朝周边数个部落都传了信。”
“只待正式和亲那日的到来,誉王、二皇子和太后娘娘甫一动弹时,我再来蓄势一击。”
是的,穆十娘打算来一场里应外合。
她所图的太大了。
正如她评价誉王、二皇子打算空手套白狼,侵吞她的边境五城的举动一样,她对于夏朝也是有着一番狼子野心的。
先将二十六皇子认在名下,将和亲典礼选在崇化殿,再在太后娘娘、誉王和二皇子将夏帝死亡原因推给她时,来一个直截了当釜底抽薪般的大爆炸,将这些夏朝后宫朝堂的顶梁柱纷纷炸飞。
趁着后宫与朝堂群龙无首时,她再扶植二十六皇子继承夏帝皇位,并以二十六皇子母后的身份垂帘听政,并将所有谋反罪名都推给流窜在外的大祭司,下旨在整个夏朝缉拿罪魁祸首大祭司。
那时她将名正言顺地成为整个夏朝实际掌权者。
这一环环相扣计划的唯一危机在于,按照夏朝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为避免牝鸡司晨外戚专权,年幼皇子亲政前,须得有宗室亲王与辅政大臣和皇子母亲一齐掌权。
辅政大臣,穆十娘可以自己培养与筛选。
宗室亲王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由不得她随意更改人选的。
但巧就巧在,骆皓宸这一世的入世身份恰好是当年夏帝早夭的最小的一个弟弟,是夏朝实打实的亲王之一。
再加上骆皓宸作为初代大祭司后人,在夏朝朝堂庙宇市井间发展了百年的人马,与一整个天狼郡金矿的雄厚财力,她有自信最后能顺利成为夏朝最高掌权者。
穆九郎与夏朝周围那些小部落们兵临境外起到的作用,当然是为制造出一场里应外合内忧外患的处境,来逼那些不听话的朝臣们就范。
“知道十娘你处事是不会有纰漏的。”骆皓宸微微一笑,朝穆十娘推了一个信封过去,“不过我还是想再助十娘你一臂之力。”
知晓骆皓宸不是无的放矢的人,穆十娘打开了信奉,一目十行扫了一眼,然后瞬间睁大了眼睛。
对面果然传来骆皓宸温和含笑的声音:“这里是这些年我在夏朝朝堂埋下的棋子的名单,从一品大员到六品小官都有,六部与翰林议事会都有分布,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你的事,他们也都答应了会在关键时候帮你的忙。”
“不是什么重要的大礼,希望十娘你会喜欢。”
穆十娘当然喜欢!
骆皓宸说得轻描淡写,但穆十娘是深知这是多么重的一份大礼的。尤其在后期她掌权后需要群臣表态时。
人都是从众性的动物。
她在夏朝根基不深,纵然有刀斧相逼与外患环伺,这批群臣为了名声为了保守心思,都不一定会接受她。
但若有了第一批出头鸟,出于不被人甩在后头的从众心思,群臣对她的接受度都会好很多。
看见穆十娘露出的惊喜笑容,骆皓宸也露出一个微笑:“十娘你喜欢就好。”
感觉一路过来受到骆皓宸帮忙太多,有了难以为报的态势,穆十娘咬住了嘴唇,开口问道:“骆郎君,我已经派人将大祭司府的人都救下来,一一审讯过一遍,看能不能找出佛骨的消息了。”
“你这边可还有什么进展?”
穆十娘当初冒险亲自入夏朝的目的之一,就是替骆皓宸寻到那遗失在夏朝皇室的佛骨。
如今入夏朝有小半年了,其他目的都实现了个七七八八,却唯独据说在夏朝皇宫里的佛骨始终毫无踪迹。
穆十娘并不是没有担忧。
经过一大通毫无所获的找寻后,她实在没办法了病急乱投医,将手都伸到了大祭司府的人身上,想从他们口中问到当年初代大祭司的遗物所在,却也并没有任何进展。
事关骆皓宸的身世身体,眼看着骆皓宸帮她越来越多,她又怎么能够不忧心。
似是意外穆十娘提起这事,骆皓宸眸光微微闪了一下,才轻轻摇了摇头:“自认回了身份回宫以来,我一直在派人找寻佛骨。根据我目前得到的证据,佛骨的确这百年来的确是藏在夏朝皇宫里的,随我先祖留下的遗物一齐存放着。”
“但我寻机会去查看时,却并没有寻到佛骨。根据这夏宫里老人所言,历代夏朝帝王登基后都曾去查看并取用过先祖遗物,想来佛骨是被人给取走了。”
穆十娘咬住了嘴唇:“历代夏朝帝王都去看过的话,这一范围也实在太大了。”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相比于穆十娘的担忧,骆皓宸态度却要平和许多,还安慰着穆十娘道,“若我与佛骨有缘,无论如何总能相见的。若最终遇不到也莫要作为执念才是。”
知道是这个道理,穆十娘只得闷闷地‘嗯’了一声,却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作为天生佛子,骆皓宸对待除她以外的事一向淡泊无欲无求,故而才能这般平静。
但她却不能做到放下。
佛骨实在太重要了,她一定要替骆皓宸寻到。
……
……
与此同时。
栖凤殿。
尽管已入了春日,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了。太后娘娘宫里还是烧着地龙,屋内空气都暖融融的。
誉王甫一进来就脱了狐皮大氅,递给了门口伺候的内侍,抹了一下半边光溜的头皮:“母后宫里可真暖和。”
紧随着他踏入宫内的夏二皇子被这热腾腾空气一呛,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跟着附和着道:“祖母宫内的确要比外头暖和太多。”
听见夏二皇子的咳嗽声,誉王扭头看了他一眼:“二侄子,你不是吃了许久那神药吗?怎么身子骨还这么弱?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可都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二皇子好脾气地笑了笑:“是侄子天生体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