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皇宫。
比起楚朝讲究含蓄诗意的审美取向,以及对如君子般美玉的喜好,地广人稀的夏朝更欣赏富贵粗犷的美,尤其是毫不掩饰地喜好金子。
因二十六皇子庆生礼规格高,内务处上上下下从一个月前就都忙得团团转。
一整个夏宫因而被打扮得极其富丽堂皇。
若是在平常时候,大祭司看见内务处工作地如此卖力,定然会心生慰藉,觉得这些人终于识相了一回。
但此时焦头烂额的他根本顾不上这个。
不断催促着轿夫更快一些,大祭司胸腔蓄积着一股怒气,手背上青筋突突直冒,肩膀也在压抑不住地颤抖。
好!
好一个楚朝和亲队伍!
好一个穆家十娘。
在甫一赶到城郊雪山时,他猜想过很多可能的幕后凶手,可能是誉王、可能是夏二皇子、可能是哪一个怀恨在心的宗室,甚至可能是同为合作伙伴的夏四皇子在背后捅他刀子……
但是他没想到竟会是穆十娘!
这个凭借着一个劳什子药引子在夏朝皇室成员中间搅风搅雨,广织了人脉,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尊崇,把他们大祭司一脉逼得从未如此狼狈的穆十娘……
自从知道穆十娘真实身份后,他便一直筹谋着在今日给穆十娘、夏二皇子和誉王一份大礼,令他们从此锒铛入狱身陷囹圄,再无任何翻身之地。
为这一份大礼布置了太多,以至于他这两个月里一直在幻想,事情发生时穆十娘惊愕、愤怒与仇恨的表情与眼神。
大仇得报,那场景该是多么美妙。
但这一份大礼尚未送到穆十娘处,现实就给了他重重一击。
他离开时,雪山的情况还是一团糟。
尽管他又动用了大祭司一脉积累,加派了许多人手来处理这件事。
但因为情况实在太复杂,他所能派出的人手相对于反叛的奴隶数量又太少了。哪怕这些人都能发挥出百倍神威,一时半会儿也镇压不下那些已经反抗的楚朝奴隶们,更别说把贼首杨飞虎一群人给捉拿回来了。
所以当他问起何时能解决这一问题时,所有人都回避着他的目光,不敢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尽管知道这事情太过棘手,这群人不敢做出任何承诺实属正常,大祭司心头仍旧窝着一团火。
最后因为赴宴即将迟到了,大祭司才在甩下了几句狠话后,不得不尽快离开。
“大人到了。”感受到大祭司的坏脾气,轿夫们语气亦是小心翼翼的。
没打算与这等小人物计较,大祭司一跨出了轿子,就甩了轿夫们一个小荷包。
轿夫们接过打赏的荷包,感激涕零地走了:“多谢大人。”
瞥见轿夫们的感激神情,感受到一股居高临下施恩的优越感,大祭司心情终于好了不少:“不必如此多礼。”
终于瞥见大祭司过来了,等候多时的夏宫内侍们忙迎了上来,着急地一迭声道:“大人,您可算过来了,宾们都已经到齐了,就等你一个人开席呢。太后娘娘都催了好几回了。”
大祭司闻言脚步了快了一些,心情却是更加恼怒了。
若不是穆十娘搅乱,他又怎么会来得这么迟,以至于都误了这么重要的时辰了。
“大祭司到”
大祭司脚尚未迈进去,殿外的内侍就急忙唱了名字。
大祭司一脉的尊贵地位仍旧是十分唬人的,殿里登时响起了七七八八的欢迎声。
“大祭司来了。”
“大祭司大人您今儿个可真是姗姗来迟,实在应该要罚酒一杯哦。。”
“听说这二十六皇子的满月礼是由大祭司一力主张,才能够有这么高规格的,大祭司大人都算是二十六皇子的贵人了,怎么今儿个还来得这么晚?可真是让我们都久等了。”
“大祭司快过来坐,听说你是被家事绊住了脚?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需要小弟帮忙吗?”
……
素来被众星拱月地捧惯了,大祭司是见惯了这一情况,边由内侍带领着向殿内走去,熟练地应付着,他边沉着脸打量着殿内情况。
殿内的人的确都已经到齐了。
最里头的一张龙椅空着夏帝因为重病仍旧要‘休养’,没办法参加这一个小儿子的生日宴。
旁边有设着帘子的三把金黄椅子,第一把椅子上端坐着年约八十的太后娘娘,正穿着一件镶满了金珠的凤袍,边由宫女按摩边闭目养神。
第二把椅子是属于夏朝皇后的,因先皇后娘娘去世后,夏帝一直没有再立后就空着。
第三把椅子上坐着一个端秀年轻女子,虽然隔着一道珠帘,仍能看出女子年岁才不过十六七岁,身材窈窕面容姣好。
只是如兔子般羞怯的眼神,与那不敢看人的躲闪表情,令她无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瞥见那名年轻女子,大祭司先下意识朝她安抚地点了一下头,心头却不自觉地突了一下。
怎么回事?
尽管他没有能及时入宫,仍是在一大早就安排人手,将药已经送给了阿玲,骗着让她服下了。
按照那虎狼之药起效的速度,此时的阿玲应该因为产后恶露不断,突然血崩腹痛难忍而卧床不起了。
她怎么还在这儿?
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
强忍着心头不安,大祭司走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阿玲的右边,夏朝一众皇子与宗室的前头。
瞥见右面的一众皇子们,尤其着重瞪了眼夏二皇子,大祭司朝他们略一点了点头,就坐在了自己座位上。
得到了大祭司的特别招待,夏二皇子也向他回了一个翩翩有礼的微笑:“大祭司大人今日来得挺晚,可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大祭司刚欲要开口解释,誉王已皮笑肉不笑地嘲讽出声了:“按理说大祭司大人一向是日理万机的,连让皇帝等的事情都做过,这种小场合自然也是不必守时的。”
“只是这小奶娃娃身负滔天气运的传说,以及今日这么盛大的满月礼架势,可都是因大祭司您的几句话才有的。”
“如今咱们给大祭司您的面子都提前到了,大祭司您自己却迟到了这么久,撂下咱们这一屋子的人等你一个?这就实在说不过去了吧。”
“还是大祭司在故意拿架子,觉得我们这些王侯贵族就该捧着你一人?”
这就是在赤裸裸地逼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