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
夏都城城郊。
因天气不断回暖,雪山上覆盖的厚厚积雪有了融化趋势,露出了斑驳的褐色地面。
山脚下一些常青树木甚至已经抽芽,在茫茫一片儿白与枯黄的大背景中,零星点缀上了几点儿清新的绿。
雪地上也重新有了兔子与狍子等的脚印。
万物皆呈现复苏之势。
但雪山外一处三进大宅子里,气氛仍旧冰冻得如同隆冬。
的确如穆十娘一众人所预料的,在一大早刚兴冲冲地准备去宫里赴宴,就得知杨飞虎领导着五千楚朝奴隶反抗,顺带着引起了周边数个郡都出现了反抗情况,他不得不亲自赶赴到夏都城城外,亲自查看着情况时,大祭司的内心是近乎奔溃的。
尽管只来得及让人买了炊饼作早餐,都没来得及梳洗打扮一番,看上去颇有些显出老态了。但毕竟是久居高位威严逼人,当大祭司沉下了脸时,仍旧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月前,你们不是还和我说,因为缺衣少食饿死了许多人,那姓杨的带领的队伍已经撑不下去了,最多不出一个月你们就可以重新拿下这处营地,将那姓杨的头颅挂在营地上方以儆效尤吗?”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那些早应该偃旗息鼓的五千楚朝奴隶,和那早应该被你们砍了脑袋的姓杨的,不仅都活蹦乱跳地活得好好的,还把手都伸到这周围三郡里,煽动了那些养不熟的楚朝畜生们一起反抗了?”
“他们不是早应该死了吗?”
“你们知道我今天本应该去宫里参加庆功宴吗?你们知道这一庆功宴让我操劳谋算计划了多久,耗费了大祭司府上上下下多少人的心力吗?你知道这事情突然冒出来,给我造成了多大麻烦吗?”
“嗯,你们谁能告诉我?”
没有人回答。
也没有人敢作声。
大祭司面前跪着的一众人都死死埋着头,战战兢兢地连一丁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整个房间气氛凝固如冰窖。
事实上在派人叫大祭司过来时,他们就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局面。
但事关夏都城及周边数郡县的人马,事关大祭司一脉筹谋准备了多年的根基,他们心里再害怕也只能请大祭司过来。
在极端愤怒的情绪下,沉默都会成为导火索。
本就在气头上的大祭司果然被这些人的沉默给激怒了,顺手抓起了桌上一个茶壶,用力砸向了面前一人怒吼道:“一个个都哑巴了吗?我在问你们事情呢!是以为不说话就能躲过去吗?”
茶壶砸到了一个下属头上,那人立即发出一声痛呼,捂住了头破血流的伤口,不断地跪地求饶:“大人,是属下做的不好,求大人原谅。”
“滚!”
本就在气头上的大祭司猛地踹了他一脚,将其踹得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算是略微出了一口气,声音也终于放缓了不少:“所以,谁能告诉我,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吗?”
一众跪着的人都望向了跪在最前头的人。
那人知晓自己躲无可躲,只好努力压抑着恐惧道:“现、现、现在的情况就是,杨飞虎不知在哪儿弄到的粮食、人马和情报,不仅将咱们埋伏在那些楚朝奴隶中的内奸全部揪出来了,还组织起了足够强势的反抗力量,把咱们驻守在那附近的人都给杀了。”
“并且雪山附近出现了不少陌生脚印和车辙痕迹,如果属下没有推测出错的话,事发后杨飞虎已经带领着这些人转移了。”
“但现在咱们的人已失去了对那一营地的任何掌控,所以也不知道杨飞虎准备把这些人带到哪儿去。”
感受到自头顶传来的大祭司的怒火,他语气已带上了怯意,急忙求饶着道:“但是大人,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论起来毕竟是我们对这附近更熟悉,一定能尽快抓住他们,不令大祭司您失望的。”
见对方认错态度还算乖顺,大祭司强行压抑着怒火,冷冷地问道:“那周围几郡又是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个,那为首之人声音就更低了:“是、是、是昨日晚上快马传来的消息,就在杨飞虎带领着夏都城的人反叛时,临涿、安江、陈河、牛根子山几郡同时发生了有组织的暴动,那些楚朝奴隶偷袭了看守他们的将士,抢夺了将士们武器,还把将士们的尸体挂在了门口示众,然后纷纷逃不见了……”
见大祭司面色愈来愈冷,那为首之人忙低头求饶道:“请大人原谅,属下已经派人去追杀这些人了,务必会在最短时间里给大人一个交代的。”
大祭司拳头砰地一下砸在了桌上,发出了重重一声儿响,朝那属下怒斥着:“交代?你能给我什么交代?你明明知道为了不引起陛下怀疑,我这些年收敛人马都必须偷偷摸摸的,连这些看守楚朝奴隶的人马都是耗尽了大祭司一脉多年积蓄才偷弄来的。”
“如今这些人全都被杀了,你手底下那点儿人能找到杨飞虎都算不错了,还哪儿有人去追杀这些人?”
“你是在把我当我傻子般糊弄吗?”
那为首之人知道大祭司的心性暴躁残忍,一不小心甚至能丢了脑袋,忙跪下连连磕头,涕泪满面地求饶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想替大人分忧,求大人原谅……”
知道这不是时候,尽管愤怒到想把面前的人手撕了,大祭司仍是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情绪道:“人没有追到就算了,但事情起因你们总该查到一些了吧?”
“为了让那些楚朝畜生们没有反叛能力,夏都城及周围郡县的奴隶们的兵器及粮食都是被严格控制的。”
‘他们那儿来得粮食撑过了这么久?又哪儿来的武器能组织起这么大规模的反叛活动?他们又是怎么互相联系到彼此,选择在了这一天集体活动的?”
“我需要一个解释。”
房间空气又陷入了沉默。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后,皆如鹌鹑般埋着头,死死闭紧了嘴。
直到大祭司发出了一声怒斥:“说!”
那为首之人声音才更低了:“请大人恕属下无能,属下并不敢确定这背后动手的是谁,只在之前得到过探子的一条汇报,事发三个月前曾有楚朝和亲队伍的人马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