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攻势一瞬如出笼的猛虎，更加猛烈了三分。
但没有用，在守城一方兵力与地形绝对优势下，短暂的冒进只会令己方更容易暴露在对方攻势下，造成更多无谓的损失。
果然在一番猛烈攻势后，楚朝士兵倒下牺牲的反而更多，惨叫声不绝于耳。
原本已推进了不少的战线反而被迫退后了。
战场局势一目了然。
望着如密密麻麻蚂蚁般攻城，又迅速死亡倒下的楚朝士兵，居高临下的夏朝士兵各个都表情得意，相互起着哄发出了大笑。
夏八皇子更是又得意猖狂了三分，还让人拿来了火油与火箭，亲自往第一批顺着云梯网上爬的士兵身上浇，再射了火箭点燃。
“好玩，实在好玩。”
“看着这些愚蠢蝼蚁无谓地为了一群牲畜冲锋，又被咱们玩弄在股掌之中，轻而易举就能被捏死。”
“实在太有趣了。”
“来人，去随手抓几个楚民过来，本王要当着他们的面宰了，再烤了扔给马儿吃了，让这些人见识一下什么叫无可奈何。”
……
森森凝视着城楼上身影，穆十娘朝身旁伸出了手。
影一默契地拿出一把弓，递到了穆十娘手上。
郑副将纵然知晓穆十娘力大无穷，语气仍有些迟疑：“大帅，这个距离太远了，普通弓箭是没办法射中的。”
这也是夏八皇子敢如此嚣张的原因。
穆十娘一言不发，只是抽出一支箭搭弦，缓缓将一把大铁弓拉到如同满月。
经由人提醒，注意到了这一幕，城楼上的夏八皇子登时乐了，幸灾乐祸地高声喊话道：“怎么，被说得跳脚了，想要射我？”
“你瞧这就是女人家家，头发长见识短还小肚鸡肠，轻易受不得一点气，难哄得很。”
“可笑，太可笑了。”
嚯
穆十娘手指一松，一支铁箭离弦而出，在空气中发出一连串爆裂的破空声，迅猛地冲向了夏八皇子。
一百步……
两百步……
三百步……
夏八皇子毫无察觉的张狂笑声还在继续：“只是你以为隔着这么远，你还能射中我不成，你难道以为自己是后羿……”
城墙上的夏朝士兵在看着箭射出三百步，仍在朝着城墙飞速逼近后，却已意识到不对，惊呼了一声：“殿下小心……”
更有反应快的，朝夏八皇子猛推了一把。
但已经晚了……
噗在短促破空呼啸声后，那一支箭稳稳扎进了稍稍偏了身子的夏八皇子的左眼。
那一瞬战场似乎都静了。
片刻后，仿佛终于反应了过来，夏八皇子捂着那一只眼睛，爆发出了杀猪般惊恐的叫声：“本王的眼睛，本王的眼睛！”
然后是忙成一团的侍卫与士兵们的呼声。
“快快快，去请大夫。”
“保护殿下，快来保护垫下。”
“反击，快反击。”
……
夏八皇子显然是怒极了，在被手下们架着下城楼时，仍旧不断地发出着尖锐愤怒的怒骂声。
“本王要杀了你们，本王要杀了你们。”
“来人，给本王杀了他们。”
“这一群蝼蚁般的楚军，还有那该死的贱女人，本王要把他们千刀万剐，快，与你们快给本王扑上去，把她给本王活捉了……”
“痛，本王的眼睛好痛……”
……
尽管夏八皇子叫嚣得很嚣张，但这一箭仍如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狠狠扇在了夏军的脸上。
所有夏军面上都不同程度浮现了惊恐。
那么远的距离，隔着这么嘈杂的战场，楚朝军队里居然都有人能够做到击中夏八皇子的眼睛？
这个女人该有多厉害？
夏朝素来崇尚强者，讲究弱肉强食。因而尽管夏八皇子再三叫嚣要让众人加快攻势，一瞬间夏军的气势仍然弱了。
双方战线焦灼处，甚至出现了被楚朝士兵追着打的情况。
郑副将瞬间大喜：“大帅，咱们乘胜追击吧。”
穆十娘却摇了摇头，果断地放下弓箭道：“撤。”
郑副将一时有些难以割舍：“可是大帅，此时夏朝士兵士气溃散，时机实在难得……”
穆十娘简短地道：“夏八皇子毕竟只是受伤，而并未能死亡，夏朝士兵士气溃散只是一时的。”
“彼此实力差距太大，此时再让士兵们冒进，在夏朝士兵士气恢复后，反而会陷入被包围的境地。”
“撤。”
穆十娘的分析有理有据清醒克制，并没有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
如一盆冷水被浇下来，郑副将意识到自己错误，低头认错道：“大帅，末将冒进了。”
他迅速命令士兵后撤了。
尽管只是一次试探性攻击，但因夏军占据优势太多，楚军仍出现了大规模伤亡。
从战场上搬完同伴尸体下来，听着伤兵那堪称绝望的痛苦哀嚎，又看着安州城墙上那些姿态嚣张的夏朝士兵，穆家士兵们一时都又是愤怒又是屈辱又是无奈。
“难道咱们真的拿这些夏军没办法吗？”
“那群夏军太强了，咱们难道只能白白送死吗？”
“我、我有点害怕……”
……
“这群狡猾的家伙。”望着那坚固如乌龟壳的城墙，饶是沉稳如影一也难免动了怒，“真是恨不得直接砸碎了他们。”
“每耽搁一天就有一天百姓的伤亡。”影二沉声说道，“且以夏八皇子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今日吃了这样一个大亏，回去后必定会拿安州城百姓出气。”
“我们剩下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高力喃喃着道：“但攻城却毫无头绪……”
右营的钱大将试探着问道：“郑副将，你是最了解此处地形的，可还能想出任何可以利用的办法？哪怕只是一个想法都行？”
郑副将沉声摇头道：“除了强攻以外，我也一时没有别的办法了。”
所有人心头登时都如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空气一时沉郁。
唯有远远近近的狼嚎声，与秃鹫们高而远的鸣叫清晰可闻。
被这些声音吵闹着，穆十娘扭头看向了草原方向，轻轻眯起了眼睛：“或许，我倒是有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