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娘一眼就瞧出了十几人方才的打算，灵巧地起跳，闪避过了四个方向的攻击。
人群立即传来了失望的嘘声。
被合围着追着打的穆十娘，非但没有任何恼怒与惊慌，神色反而十分地欣赏与惊喜。
“比战术？”
“知道蛮力不成就迅速换方法。”
“不愧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脑子倒是都算得上灵活的。”
十九个人不说话，只是合围更快了几分。
六个人作掩护，三人拦住了穆十娘的后路，剩下的十人长枪锐利出击，组成了一个无处可逃的杀阵，朝穆十娘合围了过去。
“有意思。”
“畅快。”
穆十娘又连连称赞了两句，就接连后退了两步。
在让一众人以为她要撤退时，她扭过了瘦而有力的腰，在空中旋转了一周，反手甩出长长银鞭，将众人手中长枪全部一缴。
“只是……以为我就不会战术与破招招式吗？”
“这些招式可还是我祖父编的，我自四岁起就要日日练习百遍，早已烂熟于心应对自如的。”
乒乒乓乓
九名优胜者只觉得手中传来一股巨力，九柄长枪顿时被鞭子卷着甩了出去，插入了擂台下的地里。
距离得近的士兵纷纷吓得面庞发白。
此时，穆十娘最后一句悍然若金石乍裂的声音才轰然炸了过来：“我可是姓穆！”
十几人面庞登时一变。
他们心知必须速战速决，不能再被穆十娘抓住机会。
将丢掉兵刃的十人抛在外头，剩下的十个人朝穆十娘再次合围了过去，只把穆十娘当瓮中之鳖。
人群中当即有人叫了一声：“好！”
其余人也屏住了呼吸。
但穆十娘的反应却比他们想得更快。
几乎在这十九人一动时，她就单手紧握着长枪，以长枪为轴心，脚尖轻轻一蹬，身轻如燕般地飞旋一圈，高过了飞起来的长枪，朝一圈优胜者的脑袋踹了过去。
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断骨声响如鞭炮般密集，紧接着而来的是十人扔下长枪，捂着脸的痛苦惨叫声。
他们的伤也的确很严重。
鼻青脸肿、眼歪鼻斜、槽牙飞出，面庞凹陷到破相了都是小事，甚至有几个人当场就晕了过去。
俨然已经都失去了抵抗能力。
一番激战下来，所有人都是打出了凶性。目睹了同伴这般惨状，剩下九人面有不甘，就地拾起兵器还要再打。
一声呵斥声阻止了他们的动作：“够了。”
是已下台的郑副将。
他面庞也十分不好看，却还能控制得住，高声呵斥着道：“愿输服输，你们还要继续丢脸吗？”
十九人面上不甘如被洪水冲过，无论面庞刚才是否受了伤，瞬间都只剩下了颓丧与屈辱。
的确。
他们以十九人对一个，已经是占尽便宜以多欺少了。
就这样，他们还被打得掉了兵器，狼狈得面庞接连受伤，失去了还击能力，俨然已经是输得太彻底了。
终于如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其中为首一人丧气道：“大帅，我们输了。”
又是一个震动的消息。
但此时底下士兵们反应堪称寂静。
经过方才两场比试，他们纵然先前有再多瞧不起与轻视，这会儿又有哪儿还能看不出来。
穆十娘很强。
非常强。
无论他们再怎么给韩副将他们找理由，说穆十娘是偷袭，说穆十娘只有蛮力，说穆十娘是以有心算无心……
能一个人打穿了包括郑副将在内，整个军营里二十个最万里挑一的强人，她的实力都已是毋庸置疑。
他们只能佩服。
在堪称诡异的寂静声中，穆十娘将长枪随手一握，走到了郑副将的身边，将手伸给了韩副将：“能起来吗？”
没有搭穆十娘的手，郑副将只是艰难跪了下来，朝穆十娘低头道：“副将郑清明大胆僭越，朝大帅挑衅出手，犯下了不敬大罪，还望大帅惩罚。”
十九人慢了一瞬，也都朝穆十娘跪了下来，齐声艰难地请着罪：“末将大胆僭越，斗胆朝大帅挑衅出手，犯下了不敬大罪，还望大帅惩罚。”
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即又觉得理所应当。
军营是最等级森严之地。大帅本应在营地拥有最无可撼动的威严，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挑衅的。
在穆老爷子当军营大帅时，莫说是像方才般挑衅与打斗，在台下给人倒喝彩，便是有人眉眼略微不恭敬，也是会被严苛惩罚的。
穆家军的确善待士兵，却也最重视规矩。
之前他们是因不服穆十娘女子身份，不忿她挤走了自己忠心的上官，又瞧不起她飞扬跋扈嚣张至极的挑衅，料定了她不到半个月就会被排挤走，才会言语行动上都没半点恭敬。
如今知晓穆十娘真实本领，他们哪儿还敢有不敬。
无论议论上官，与挑衅出手的不敬之罪，都是军营里极重的惩罚。若是穆十娘想得话，瞬间就可以将郑副将几人斩首。
而穆十娘似乎没有不这么做的理由。
郑副将等人不仅在士兵们拥有极高威望，还明显有不臣不忿之心，方才还当众不听穆十娘的命令，实在是杀鸡儆猴的最好人选。
“不敬的确是大罪。”穆十娘好久未能与人酣畅淋漓打一场了，活动足了筋骨以后，声音都是爽朗的，“军营里也最讲究赏罚分明。以你们方才的行径，我若不罚你们实在难以服众。”
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郑副将倒是依旧沉稳，只恭敬地道：“末将请大帅惩罚。”
其余十九人却已发起了抖，声音也出现了哆哆嗦嗦：“末末末将请大帅惩罚。”
“那就……”在所有人紧张的气氛里，穆十娘表情严肃地沉吟半晌，然后开口道：“罚你们每人半年的饷银吧。”
郑副将刚用英勇就义的语气说：“属下甘愿领罚，请大帅莫要牵连末将家人……”
闻言他就是声音一顿，惊诧地抬起了头：“大帅？”
听到这近乎轻飘飘的惩罚，所有人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地抬头看着穆十娘。
穆十娘挑眉道：“怎么嫌多不愿意？”
郑副将忙摇头道：“末将做错了事，本就该接受惩罚。这些银钱只能算微末惩罚罢了。”
穆十娘一下就爽朗笑了：“郑副将，你可莫要穷大方。升为副帅以后，你半年的饷银可不是个小钱呢。”
半年饷银而已，再多又有多少……
诶？
升为副帅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