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东阳侯私藏了你的把柄。”楚七皇子紧盯着夏六皇子,难以置信地重复道,“然后在东阳侯府被抄家后,这份把柄落入了王炽青的手中。”
夏六皇子道:“七皇子殿下,你知道的,王炽青与穆十娘的关系匪浅。”
“我当然知道这两个人一贯蛇鼠一窝。监察属已俨然成了穆十娘手里的一把剑。”楚七皇子怒然大吼,“但这件事的重点不应该是你为什么会让东阳侯府的人拿到那些东西吗?”
“夏淮,我们也打了这么久交道了。”
“你并不是如此不仔细的人。”
“终日打雁被雁琢了眼罢了,我一开始也的确没想到。”夏六皇子其实也是极懊恼的,语气简短地道,“只怪邢启那家伙实在太会伪装,平日言听计从说一不二就算了。前段时间,我遇上了一些大难,他立即就破釜沉舟地卖了整个东阳侯府,为我筹来了黄金十万两。”
“我着实没想到,这份忠心竟也是能装出来。”
一听见黄金十万两,楚七皇子就有些能理解了:“前段时间,你丢的那十万两黄金是东阳侯府的人筹的?”
若是如此情况,倒真的是让人难以分辨了。
财帛动人心。
有钱能使鬼推磨。
若是有人在危难时,能一举为他拿出十万两黄金,楚七皇子觉得自己也没办法怀疑他的真心。
“不过他也没能讨到好。”夏六皇子随即冷笑道,“邢启那老贼留下这些证据,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若我这边东窗事发时,他拿着这些证据就能第一个讨好楚帝,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加官进爵,权势更上一层楼。”
“可惜他为楚帝的算盘虽打得妙,却是一番明月照了沟渠。”
“仅仅因为推了六公主一把与一个侍卫身份,整个东阳侯府上上下下就都被他做了大指望的楚帝砍了脑袋,所有准备都付之了东流。”
“王炽青此人是个笑面虎,手底下养着一大批得力的精兵能将,办事一向干净利索。”
“想必这会儿,邢启与他那一府老小都应当人头落地了吧。”
“想想还真是报应不爽呢。”
在面对除却零陵郡主外的人时,夏六皇子性情都是极其冷漠尖刻的。此刻他面庞毫不掩饰浮现的尖酸嘲笑,更令他妩媚面庞出现片刻狰狞。
宛若一个嫉妒的疯妇人。
楚七皇子一时看得呆住了。
平时尚且看不出来,这人还真是被折磨得疯魔了。
不着痕迹后退半步,他沉声问道:“废话就不说那么多了,六殿下只说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吧?”
近乎癫狂的幸灾乐祸后,夏六皇子神色归于平静,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先下手为强。”
楚七皇子皱起了眉。
穆十娘有何等滴水不漏的手腕,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说了等于白说。
“我知道这话难以取信楚七皇子。”夏六皇子知晓他心中所想,轻巧地拍了拍手,“我只给七皇子看一个人。”
严严实实裹着白布的马车由两匹黑马拉着缓缓驶来。
一个浑身上下都裹满了白布的侍卫,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挑起了马车车帘,露出里头一个脸色潮红、面若金纸、奄奄一息、昏睡的中年男人。
尽管马车里的人已病得脱了相,楚七皇子仍一眼就认了出来,下意识地惊呼了出声。
“穆家老四?他不是已经在伊河战场……”
战死了吗?
看出了楚七皇子眼底疑惑,夏六皇子轻轻勾起了唇,简单解释了一两句:“当日在战场上,穆家四将军虽然受伤极重,心口却仍残留了一口气。”
“夏某人不忍一代将才就此陨落,便将穆家四将军带了回去,让人延请了名医精心医治。”
“大抵也是穆家得福星庇佑,穆四将军竟就这么活了过来。”
“恰好夏某人要代表夏朝出使楚朝,想着穆家四将军离家许久,必定倍感思乡,遂也将他带了过来。”
楚七皇子:……
与穆家有血海深仇的你有这么好心?
骗谁呢。
“知晓七皇子是聪明人,不耐烦听这些东西。”夏六皇子笑道,“但世人多愚昧轻信盲从,夏某人有时也不得不做些伪装。”
楚七皇子无声轻嗤了一声,才又询问道:“所以,六皇子殿下是打算用穆家老四作文章?”
“只是如今穆家全靠着穆十娘一人撑着。拥有如此一个大把柄,静待穆十娘出嫁后再发作,似乎是更稳妥的选择。”
夏六皇子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手握宝物要待价而沽。”
“但他……”夏六皇子指了指穆四老爷,“已经身染上了时疫,最多只能撑得过七天。”
“我们没时间了。”
诸多线索串联在一起,楚七皇子终于懂了夏六皇子今日匆忙而来的用意。
瞥着穆四老爷,他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些心动。
只有终日做贼的,哪儿有终日防贼的。
若能趁机一举将穆十娘这个威胁拔出……
清楚瞥见了楚七皇子眸中的意动,夏六皇子语气循循善诱,又轻巧添了一把火:“再者,丢失了五万匹战马,夏六皇子手头也不大宽裕吧。”
“一整座山的温泉庄子,少说也能卖出一百万两。”
“楚七皇子真舍得眼睁睁看着这笔横财脱手?”
“我在此向七皇子允诺,事成以后温泉庄子分红,你七我三,如何?”
一想到那炙手可热寸土寸金的十一口温泉,楚七皇子终于再也没有犹豫,咬牙一口答应了下来:“好。”
“我会温泉拍卖会那天,联合几位朝中重臣举办一个宴会,抢走温泉拍卖会的风头,狠狠给穆十娘一个下马威。”
“接着,就到了穆家老四出场的时候了。”
“他会为我们带来一出好戏的。”
随即楚七皇子又道:“此事要不要通知一下三哥?”
镇国公虽然已经‘中风’而亡,但死前也算做了件‘好’事替楚三皇子、楚七皇子、夏六皇子牵线成功了。
如今三方联系都还算热络。
夏六皇子勾起了唇,语气带着十足讥诮:“今日一大早,夏某人便向楚三皇子府递过帖子,三皇子说他病了。”
楚七皇子也了解楚三皇子为人,当即也撇了一下嘴:“三哥每次都能病得恰当好处。”
看似是稳重谨慎不擅动,实则是一个胆小如鼠、又唯利是图的伪君子。
“既然如此,这一百万两银子便全由我们来收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