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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着盛齐南与镇国公世子一前一后离开，镇国公才缓缓收敛了笑容，扭头看向了夏六皇子那封回信的最后一页，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其上赫然写着一句话‘机敏老成如国公爷，想必也不愿一直为一颗任人操纵的盘上棋吧？再合作一把如何？’
不愿为盘上棋么？
静静凝视着信纸缓缓燃烧成了灰烬，想到了那日看到的那张面庞，镇国公许久才幽幽叹了口气，提笔回了一句话。
在那一位的面前，这可不是他能做主的事。
……
墨锭子长街。
三房。
校场。
刚练了一个时辰剑术的穆十娘，温柔看着叼着信鸽飞回来的小鹰们，撒出了一把特制饵料。
一群半大小鹰立即激动得扑了过来，吃得愉悦地眯起了眼，围着她不停转圈圈，用面颊去蹭她的面颊，发出了稚嫩亲昵的叫声。
“汪汪汪”
“汪汪汪”
一群半大小犬刚遛弯回来，看见了这一幕，都嫉妒得汪汪狂叫，一边鹰飞蛋打地驱逐小鹰们打架，一边凑了上来蹭穆十娘的腿，找她要摸摸要抱抱。
哭笑不得的穆十娘，身上登时挂满了鸟犬。
……
足足花了半刻钟，穆十娘才挣脱这群小家伙，结束了今日的训练，随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对早就等候在旁的二管家道：“镇国公回信了？”
二管家表情有些犹豫：“……是，却也不止。”
穆十娘挑了挑眉：“还有什么别的事。”
二管家低声道：“昨日影一已经联系到边境的徐将军，拿到镇国公作为抵押交付的十五万大军的虎符，亲自清点过一遍人马了。”
“然后……”
他抬头望着穆十娘道，“徐将军在这十五万大军中，发现了五万多穆家曾无辜战死的士兵。”
徐将军是穆家麾下一名老将，曾是穆老爷子的贴身亲兵，被穆老爷子看出领兵能力后，推荐成为了一名千夫长，开启了他堪称传奇的猛将生涯。
他因此对穆家极其忠诚信任，是穆家曾经的铁杆之一。
在伊河大战后，他不忿朝廷对穆家的处置，也自请离开了疆场。
在穆五奶奶离京远赴边疆前，穆十娘曾交给她一份穆家在边境残余势力名单，其中便有徐将军的大名。
也是通过穆五奶奶，徐将军才与穆家重新接上联系，并甘愿继续效忠穆十娘，成为她以后麾下一名大将。
徐将军的话自然是可以信任的。
问题出在了那五万穆家兵士上。
大楚虽然极其重文轻武，但老皇帝却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容不得将领在京城养大量私兵。
但老皇帝却并不擅长管兵也极其厌恶带兵。除了三不五时杀一两个武将立威外，他甚至极少过问兵营内部情况。
不少武将就因此钻了这空子，将豢养的私兵藏在了边境。
从表面上看，这些士兵是隶属于朝廷的，应由朝廷兵部调动。但实际打起仗来，这些士兵却只听一名将领的号令，成了名副其实的私兵。
穆国公也是因此才不得不一手组建起了穆家军。
镇国公所说的，将这一批十五万士兵作为抵押，实际上便是将控制士兵的虎符与调令，以及能掌控士兵的将领给交了出来。
但镇国公的麾下，怎么会有穆家军？
穆十娘闻言看向二管家：“五万穆家士兵？”
“是的。”二管家苦笑着道，“都是这些士兵都是在以前大战时，被监制官瞒下的战亡人口。其中有一部分是老太爷麾下的，一部分是大老爷麾下的，剩下则是跟着三老爷与四老爷的……”
“还有一些是二老爷麾下的……”
穆十娘闭了闭眼睛：“二伯去世已经有十年了。”
二管家只能苦笑。
“那他们现在过得如何？”穆十娘到底是冷静之人，再睁眼时已控制好了情绪，也没有问镇国公是如何做到的。
正如她曾经通过买通监制官，偷偷藏下一些朝廷残兵败将养私兵一样。镇国公身为实权国公爷，也自然有他的门道与权力。
她只是问道：“镇国公待他们如何？”
二管家沉默片刻后道：“不很好。”
“国公府只把他们当做了削弱穆家的手段，还因为他们穆家军的身份，对他们百般苛待。这些穆家老兵平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便罢了，上了战场也连个武器都领不到，每每还都会被先推出来当炮灰，纵然悍勇也只能白白牺牲。”
“其实这些士兵总数应当有近八万的，剩下的都折损在了这些战斗里。”
穆十娘抿起了唇。
自小见惯了祖父叔伯父兄养兵，她是知道穆家这些儿郎们，是有多么珍视他们手底下的士兵的。
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这些穆家军如今遭遇，只怕在九泉之下都会心疼到落泪。
“最令人难过的是……”二管家语气愈发低了：“自始至终，这些人都不知道，他们是为何被分到镇国公麾下的。”
“好多被穆家带了大半辈子的老兵，至死都还在忏悔与反思，是不是自己做得哪儿不够好，杀敌时动作太慢了，让忠烈无畏的穆家将嫌弃了，才会将他们扔出去。”
“得知影一是穆家人，当年被临时换将的真相，及他们马上要回到穆家的事后，不少人当场就哭了。”
穆十娘沉默听着，只重重说了一句：“穆家忠烈不会再被辜负了。”
“作孽的人也会付出代价的。”
二管家听出了穆十娘话语中的决心，当下也是轻轻一叹，拿出了镇国公的回信：“这是镇国公此次的回信。”
穆十娘迅速一扫而过，落在了最后一句回答上。
那一句有关于‘盘上棋’的暗示，以及对镇国公提出的合作请求，都是她的有意为之。
自从从镇国公处得到了老皇帝曾经过往经历后，她便不敢再小觑这位素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老牌国公爷。
她有一种预感，镇国公可能知道幕后之人真正身份。
只是，望着信纸上那一句‘假亦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红尘喧嚣，三清玄妙、古佛青灯，最是人间清净处’。
穆十娘轻轻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