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居士?骆皓宸?!”穆十娘嚯地抬起了头,神情凝重地望着暗影卫道,“那幅画拿回来了吗?”
那名暗影卫摇头道:“因怕打草惊蛇留下痕迹,被虞太尉发现,属下并未让人取画。不过属下麾下有一名善画者,可凭借记忆,将画临摹出五成效果。”
“回到穆家时,属下已令其开始临摹了。”
“今晚前应当便能完成。”
事关骆皓宸,穆十娘不愿轻怠,先点头应了一句:“做得好。”又肃然地问道,“除却画上男子的容貌,你可还发现别的什么线索没有?”
那名暗影卫迟疑道:“若属下没有记错,那幅画下有一行小字,国师于昭熙四十六年。”
“昭熙四十六年?”穆十娘忍不住愕然地喃喃道,“那可是一百二十年前,前金国将将覆灭,大楚国初立时。”
“还有国师?”
“大楚何时有过国师?”
穆十娘说着倏地一顿。她想起来了,根据宗室秘闻史书记载,大楚初立时,的确有过一任国师。
后因这国师不敬神明不尊上天草菅人命,大楚太祖皇帝怒斥其为妖孽转世,而将其黜立斩首了。
从此大楚再未有过国师。
难道……
“多思无益。”线索实在太少,百般猜测也终究无果,穆十娘干脆快刀斩乱麻道,“索性今日本就要送金森子给骆郎君,请他为九哥治病的。那就让人送药时捎个信,请他今晚再来穆家一趟,亲自告知这一消息。”
暗影卫恭敬应是。
将这件事先行压下,穆十娘这才抬头又问道,“除却这些外,可还有其余收获?”
她对暗影卫是抱有重望的。
暗影卫数量虽少,却各个都训练有素身怀绝技,关键时候能以一敌十堪得重用,是穆家百年来的隐藏底牌。
尤其这一批暗影卫,是祖父亲手训练出的,更是格外机敏过人
今日她的这一番算计,若无暗影卫的缜密配合,先用调虎离山之计掳走了虞太尉书房的人,将证据和尸体藏了进去;又用冒充要挟的方式,唬过了虞府大管家令其麻痹大意,不可能这么成功。
暗影卫果然没令她失望:“在虞太尉的书房里,属下发现了间隐藏的暗室,和一批将士带生辰八字的名册。”
“因时间太过紧急,属下未找到暗室的钥匙,只来得及让人誊抄了半部名册,还请大小姐过目。”
穆十娘接过了名册,仔细翻看起来。
然后她面色逐渐冰寒:“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些生于九月,年方二十一的将士,都隶属于穆家军麾下,并全部战死在这次大战中。”
“虞太尉搜集他们的名字,是要做什么?”
联想起虞柔兰带来的信中,虞老夫人所说的那枚残破血污的虎符、一方穆老爷子惯用的小印,与边境守将的私自通信……
穆十娘手指轻敲着桌面,眼底已一片刺骨冰寒。
虞家,真的该死啊。
……
京城。
顺义坊。
这是京城最大最奢华的栈,普通房住一日都得花半两银子,天字级别的房更需一两银子一日。一日房钱就够寻常百姓家半年花销。
但穆二夫人却住的十分坦然,因为这顺义坊有她娘家嫂子三成参股。
此时,天字一号房。
“马车买好了吗?”穆二夫人坐在梳妆镜前,任凭丫鬟给自己梳着状。
一旁妈妈谄媚地道:“夫人,您就放心吧,按您的吩咐,买的是车行里最大最漂亮的马车,四匹马拉的,气派得不得了,花了足足一百二十两,保准不会堕了夫人您郡主的威风。”
穆二夫人皱眉:“一百二十两银子?”
那名妈妈瞥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您昨儿个打发人去忠昌伯府,说今日会回一趟娘家议亲后,忠昌伯府就连夜派人送了七千两银子来,加上原来账上的银子,且够用呢。”
穆二夫人长长吐出一口气,眉目间难掩得意:“说到底,女人果然还是要有个好娘家啊。”
“这不,我都嫁出去这么多年了。一得知我这边落魄了,哥哥就会主动慷慨解囊。”
“不像那个小妮子……”
说着她狠狠攥紧了手中梳子,眉宇间闪过狠色,显然仍对被穆十娘扫地出门的事耿耿于怀。
那名妈妈忙低头,不敢说话了。
片刻后,穆二夫人才深深吐出了一口气,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用长长银指甲拂过眉毛,重新浮现出微笑:“不过这样也好,老话说得好患难见真情,今日她这般待我,我只管好好记着,来日原般奉还就是。”
“有一个落地就封的郡主,一个这么好娘家,来日她求我的日子还多着呢。”
那名妈妈忙奉承不止:“是。有舅爷这么好的兄弟,夫人就等着一辈子享福呢。”
穆二夫人被捧得很得意,施施然起身,“一笔写不出两个穆字,虽然前天闹得不甚愉快。不过五郎媳妇在太尉府出了事,我这作婶子的不走一趟不像话。”
“只能在去忠昌伯府议亲前,先往墨锭子街走一趟了。”
“也好让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见识一下真正的矜贵世家究竟是如何行事的。”
那名妈妈连声称赞应是,搀扶着穆二夫人下了二楼,坐上了奢华的四匹马拉的大马车。
马车一路嘚嘚嘚到了墨锭子长街。
二管家是个伶俐人,因府里接连不断的丧事,已将新搬的宅子里里外外挂了白,远远看着极为醒目。
一看着那满目的白,穆二夫人高傲神情就是一梗,多了几分意兴阑珊。
终究是居赁住不便宜,纵然每日要花一两银子,栈也不会允许穆二夫人将里外都挂满了白,祭奠穆老爷子与她的大郎、三郎和六郎。
出门迎接的是穆十娘。
一见穆十娘,穆二夫人那股劲儿又上来了,高傲抬起了头,显摆起了手上银镯子:“因早就与娘家嫂子约好了,今日商定六郎的定亲事宜,给五郎媳妇上柱香后,我便不能多留了。”
“十娘不会怪罪吧。”
一旁妈妈似是阴阳怪气地补充道:“之前不知道是谁说穆家落魄了,世人都会嫌贫爱富挑三拣四,要主动退亲最好。”
“可偏偏昨日,我们夫人给忠昌伯府一递帖子说要议亲,那边就给我们夫人送了足足七千两银票呢。”
穆十娘当即面露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