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微微叹气。
连穆二夫人都微微侧了头,不忍看下去了。
穆十一郎亦是眼眶发红,一口将断肠草吞了,披上了白麻布,大步走了出去。
穆十娘闭了闭眼,却仍是坚定对四管家道:“把十二郎抱走吧。”
四管家上前去抢了穆四夫人怀里的孩子。
穆四夫人哪儿肯放,拼命护着穆十二郎,却仍抵不过四管家的力气,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抱走了。
望着四管家快步出了门,穆四夫人空落落跌坐在地上,再扭过头看穆十娘时,一双赤红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恨意。
“穆十娘,你会遭报应的。”
“穆家不是没有战败过,五十多年前,穆家那次战败,令穆家只剩下穆老爷子一人,穆家还不是重新崛起了?”
“今日又有什么不同?”
“陛下要将穆家满门抄斩?哈,穆家的百年忠烈,路人群臣陛下人人皆知,名声甚至盖过了先帝,陛下上次来穆家还夸过十二郎聪明,他怎么会是如此不明事理的人?”
“你等好了,像你这般骗家里的人,哪怕老天爷不报应你,不将你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我也一定会报复你的,让你今生不得善终的!”
……
屋内其余人不作声,但神情也是附和穆四夫人的。
虽然先有宫里派人来抢丹书铁券,刺杀大夫人,又有宦官露出风向,但穆家到底是已屹立百年,又怎么会一夕倾倒。
哪怕是为了整个穆家,穆十娘也做得太过分了!
穆十娘是很能理解这种心态的。
在大灾大难前,恐惧与惊吓会让大多数性格薄弱的人,如遇见天敌的鸵鸟般,只以为把头埋在沙子里,就能不面对惨烈的现实……
穆十娘也只平静回道:“只要今天你我都能活下来。我愿意等着你的报复。”
一句话再次让室内陷入死般寂静。
穆十娘再看向了穆二夫人,和二管家:“最后,如何在抄家官兵手中,为穆家保留最后一点财产,就要拜托二管家和二夫人了……”
……
……
与此同时。
楚京长街上。
一排一排宫廷侍卫与太监们,簇拥着一尊明黄色轿辇,浩浩荡荡形成了一条长龙。
已年近六十的楚朝老皇帝,坐在微微摇晃的轿辇上,不辨喜怒地道:“王炽青出发了吗?”
大太监恭敬地道:“回禀陛下,王将军已带着您的圣旨,率领禁卫军去了罪臣穆念忠的府邸。”
“等陛下您到穆念忠府邸时,应当来得及去给穆家先祖上一炷香。”
“很好。”老皇帝状似惋惜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虽然穆念忠谋反通敌证据确凿,穆家先祖却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手里还有太祖爷的丹书铁券。”
“论情论理,我都该去烧根香。”
大太监只连声吹捧着‘陛下仁义念旧情’。
场面一时非常和谐。
片刻后,微合着眼的老皇帝,才又似是睡着似的地开口:“查到整件事的过程,知道是那些人干的了吗?”
大太监微微摇头:“暂时还没有消息。”
老皇帝神色阴沉,许久才道:“那就让王炽青看好了,不要让一只苍蝇脱了网。”
大太监亦低声道:“陛下您放心,王将军是伶俐人,知道该怎么办事的。”
“穆家上下四百二十六口,无论男女保准一个都少不了。”
许久,仿佛睡着了的老皇帝,才低低嗯了一声:“做的不错。”
“灭门之仇,的确是要除根才让人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