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同于徽音殿,没有纱帐帷帘做遮掩,陆银屏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层薄如蝉翼一捅就破的窗户纸。
她吓得一哆嗦,将自己的脸埋进男人颈里。
拓跋渊被这般无意戏弄,若不是惦记着此番给她后回去会受苦,差点就此交代。
他惩罚似的咬了一下那玉白小臂,恶狠狠地道:“想要朕的命?”
陆银屏埋首嘤嘤哭道:“窗户…”
拓跋渊抬头看了看,便知道她是面皮薄,随手拿过自己散在一旁的外袍罩住了她。
陆银屏霎时便有了安全感,浑身放松下来。
拓跋渊十分满意,正打算继续撷芳。可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开始别扭了。
他沉声吓唬她:“找死?”
陆银屏杏眸含露带春,红着眼指自己身上:“我不能穿陛下的衣服…”
拓跋渊简直无语该守规矩的时候不守,这个时候倒惦记起来了。
“无妨,朕特许你可以穿朕的衣服。”他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还有什么快一并说了。”
陆银屏声音细细:“我饿…”
算来两顿没吃,的确是饿了。
拓跋渊理解成另外一层意思,啄了一下她鼻尖:“好四四,这就喂你…”
陆银屏将他死命往外推,喘着粗气道:“我说我肚子饿…”
天子身形一僵,随即沉下气来,匆匆收了尾。
他替两人收拾好了,一脸意犹未尽地穿上长衫。
一双手臂缠上他的腰来。
“陛下要去哪儿?”陆银屏抱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背上。
拓跋渊捏了捏她的胳膊,佯装不满道:“不是饿了?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陆银屏一愣:“从哪儿找?”
二人来时天刚刚黑,又折腾了许久,眼下已过了子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伽蓝寺不是徽音殿,有自己的小厨房,饿了直接吩咐人便可以做。寺中多是僧侣,因口腹之欲将掌勺僧人唤醒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未免有些过了。
何况…拓跋氏拿下元京后,城中不乏反魏志士,天子早就下了宵禁,也没办法着人去街上买了。
拓跋渊道:“旁边是个炤间,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我也去。”陆银屏搂着他的腰不撒手。
拓跋渊转过身来替她系好衣带内里的衣裳是她自己的,外头那件袍子仍是他的。松垮黑袍与娇嫩雪肤衬着一张绝色容颜,在昏黄的灯光之下美成一幅画。
拓跋渊沉默了下,抱了抱她,又弯腰将床下她的那双鞋摆放整齐。
陆银屏换上鞋,牵了他的手道:“走走,饿死了饿死了。”
拓跋渊看了几眼地上,这才出声询问:“何时换了新鞋?”
陆银屏低头,抬起了一只脚,笑眯眯道:“今日去了嘉福殿,路上鞋面湿了,这双是太后给的,好看吗?”
拓跋渊“嗯”了一声:“好看。”
二人十指交错,相携走出门外。
平日里天子走路脚下生风,而今日不知为何,速度慢了许多。
陆银屏抬头一看,见他正闭着眼睛向前走。
她不解道:“闭上眼睛做什么?怎么不看路?”
拓跋渊捏了捏她手背,又睁开眼睛。
“我夜间看不清楚,睁不睁眼睛都一样。”
陆银屏听了,也跟着放慢脚步,牵着他向前走。
“我帮你探路。”
二人相携相扶,不一会儿便摸到炤间。
拓跋渊熟门熟路地摸索出了一盏灯,用打火石点亮。
瞬间整个小炤间便被照亮。
这里不大,却五脏俱全锅碗瓢盆、砧板菜刀、细盐油膏以及大魏第一尊贵的庖厨。
他撸起袖子执了灯,将门边一个木桶提起后对陆银屏道:“跟我来。”
陆银屏将宽大的袍角提起跟了上去。
天子身材高大,只穿衣时稍显清瘦。陆银屏知道,不常举重物的男子一般肩膀手臂不会太粗,但他脱衣后却十分有看头。
很有看头的拓跋渊带她走到一口井前,将灯递给她:“拿好。”
陆银屏连忙接过,看着他将绳子绑上水桶沉入井内。
一阵“布噜噜”声音过后,拓跋渊将绳子拽了上来。
他力气很大,用不着自己帮。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替他掌灯。
此夜无星无月亦无风,陆银屏双手捧灯,看着他熟练地将桶拉上来。
“元烈。”她轻轻道,“倘若哪天你不做皇帝了…能不能…把我也带走?”
“哗啦!”
刚提上来的桶满满都是水,他向外倾倒了一些,水声盖过她的声音。
拓跋渊顿了顿道:“四四刚说什么?”
她将灯向上捧了捧,一会儿才道:“…没什么。”
拓跋渊将绳子解开,单手提起水桶,用衣摆擦了擦另一只手后伸向她:“走。”
她将手放上去,跟着他回了炤间。
东西都是现成的,她又陪着他去菜园子摘了把雪菜。拓跋渊将菜洗净切碎,起锅烧油爆香调料,放进雪菜炒了炒,那香味便开始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陆银屏伸长了脖子去闻:“好香啊!”
另一个锅里则是削成片的汤饼,没什么味道,只放了点点盐进去。
陆银屏依旧伸长了脖子:“好香啊!”
拓跋渊伸手扯她脸:“什么都香,这样拼命地说好话,无非就是饿了。平时这样的东西便是放在农家都不一定有人吃的。”
陆银屏也伸手去扯他。
“世间有几人能享受到天子下厨的待遇?”
拓跋渊的脸都被她捏红了,却仍是仔细地想了想,最后给出一个准确答案:“三个。”
好吧,还不少。想来应是先皇、太后和她了。
陆银屏喜滋滋地想,自己还不赖,跟他长辈一个待遇。
热恋中的人总是如此,一旦靠近,身边又无他人,便只剩风月。
直到锅快糊了,俩人才分开。
拓跋渊将炒雪菜盛进盘子,又盛了两碗汤饼上来。
陆银屏除了“好香啊”和“真厉害”,也拍不出什么别的马屁。
然而天子十分受用,拿了筷子给她:“贵妃莫要嫌弃。”
“哪里会嫌弃陛下做的吃的呢?”陆银屏谄媚道。
然而夹了一筷炒雪菜入口,竟然意外地好吃。
陆银屏咽下去后道:“你还是不要做皇帝了,去瑶光寺那边摆个摊儿吧,肯定赚钱。”
拓跋渊笑弯了眼睛:“四四替我管账我就去。”
陆银屏又夹了一筷子咽下,连连点头:“模样好看,做得又好吃,瑶光寺的女尼们肯定要疯了。到时见您一面也要收钱的…”
拓跋渊拿筷子敲了一下她的头,疼得她不敢再随便说话。
简陋的一餐很快用完,最后陆银屏吃不下汤饼,依旧是拓跋渊帮忙解决。而她也很自觉地收起碗筷去洗碗。
拓跋渊叫住了她:“放着,不用洗。”
正好她也不想洗,便搁下了。
俩人都没洗,陆银屏被他扯着回了房,又是一番耳鬓厮磨。
只是半梦半醒之间,陆银屏似乎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