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尉迟家的姑爷。

    尉迟圭大姐的丈夫,朱宝来。

    原是个走街串巷的小商贩,没什么大本事。且喜为人随和,给派来招呼人了。

    许松那个嘴贱孩子,笑话人还自己跌了马。许汤一心顾着宝贝儿子,还是许观海代表许家道了歉,又让侄子跟着尉迟家进城,替人指路,聊表心意。

    只如此一来,许樵就不小心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

    这孩子才十六,虽比娇惯的许松沉稳许多,到底也是娇生惯养的名门子弟。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盼着快些离开才好。

    “三叔,咱们这就回去?”

    他生得比妹妹许桐好看,长身玉立,儒雅俊秀,和风流倜傥的许观海站在一处,叔侄俩倒似亲生父子一般。

    许观海也一向喜欢这个上进稳重的侄儿,便委以重任啦。

    “你留下等等你二妹妹。这位卫校尉,过来认识一下。”

    这是给年轻人铺路,孙太医也乐见其成。

    等二人相互认识,他和许观海一起,带着卫绩走了。

    许樵眼巴巴看着三叔潇洒的背影,他也好想回家,二妹妹还要留下干嘛?

    眼见天色渐昏,留在尉迟家的二妹妹,命人点上灯火,不紧不慢的坐上主位。

    “把家里人都请上来,见个礼吧。”

    她,她还不走?

    眼看尉迟海那胡子眉毛又要飞起来,萧氏抢先道,“郡主说得很是,既二郎把我家托付于你,咱们正有许多事要请教。爹,叫一家子都来见个礼吧。”

    然后也不等尉迟海答应,她就先叫丫头传话了。

    尉迟海无法,眼看许惜颜坐得那么四平八稳的模样,是撵也撵不走,怪话也不敢说了。

    人家是郡主,正二品!

    他孙子拼死拼活,才挣了个三品,比人家还低了两级,他区区一个六品,这小丫头要真的撕下脸,老头以大半辈子的人生经验看,她很有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他也挡不住啊。

    所以只能任由二媳妇安排,打着她的幌子,把人都叫来了。

    一大家子拉拉杂杂,分了几拨。

    只让人没想到的是,还来了个下人。

    原本兵部尚书府的老管家周谦,进来见到许惜颜,就跪地请罪。

    “老奴一时想岔了,没尽到本分,让郡主操心了。”

    许惜颜端起他亲自捧过头顶的茶,静静问,“那现在想明白了吗?”

    周谦羞愧道,“想明白了。”

    他一介官奴,能有什么资格讲主仆情义?

    樊老尚书是待他一家有恩,可恩人已经获罪返还原籍了。而他的儿孙还得活下去,不服侍好新主子,能有什么出路?

    连升平郡主这样的千金贵女,都可以顺应时势,来跟尉迟这家乡巴佬打交道,他若还想不通,就只有把自己逼进死胡同了。

    所以,在许惜颜嗯了一声之后,周谦便给尉迟家人,跪下磕头,重新行了主仆之礼。

    “老奴今年六十有一,原在这宅子里担当管家一职。府中一共现有官奴四十一人,加奴生子是六十九人,田庄另计。往后如何安排,还请主家吩咐。”

    尉迟家人听得吓了一跳。

    他们虽知道皇上拔了宅子和下人,却不知一下子竟多出这么多人来。在老家的小镇上,这几乎相当于一条街的人口了,就为了服侍他们一家这么几口?

    更让萧氏吃惊的是,周谦把家中下人的花名册,整个捧到自己面前来了。

    按长幼次序,不是应该交给老爷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