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说说笑笑,浑不觉时间流逝,忽听外面钟声响起,洛嫔才道:“竟然就到午时了,那我们便回去吧。”
宁溪月忙挽留道:“都这个时辰了,回去做什么?索性就在我这里吃,还怕短了你们的不成?”
洛嫔笑道:“罢了,我们可不是这么没眼色的。万一皇上过来呢?皇上就不过来,你吃完了也要睡午觉,眼看是要临盆的人,该多休息休息,养足精神体力,才好生产啊。”
悦嫔等人都道:“这话是正理。”一边纷纷告辞。
等到人都走了,宁溪月便对素云道:“忽然间就冷清下来了,唉!今天好像没什么胃口,真是,都快临盆了,难道又开始害喜?”
“没这个道理,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素云笑着扶她坐在榻上,便听外面有人叫道:“皇上驾到。”
“洛嫔那嘴八成是开过光了。”
宁溪月站起身,还不等迎出去,就见谭锋大步走进来,看见她,连忙紧走几步,将她摁在榻上坐下,一面笑道:“不是说过吗?你如今情况特殊,一切礼仪全免。”
“你总不能不许我走路吧?看看我这身材,比养的那几只竹熊都胖,要是再不走走,生产时就等着出汗吧,连点体力都没有了。”
宁溪月命素云摆饭,谭锋就对宁溪月道:“一早朕就打发人去告诉御膳房,今日不用准备朕的御膳,中午晚上都在你这里吃。”
“正好,那些肥鸡大鸭子什么的,你就帮我消灭些。我这会儿只想吃点清淡爽口的。”
谭锋亲自扶着宁溪月,小心翼翼来到饭厅,两人对面而坐,宁溪月见他面色轻松,便笑着问道:“看来前朝如今是稳如磐石了,不然皇上不会这样高兴。”
“是啊。”谭锋点点头:“舒妃赐死,长信侯贬为庶民,还剩下个魏国公府,只要收拾了,朕以后的日子会顺心不少。”
一边说着,就夹了块鱼放进宁溪月碗里,笑道:“这鱼蒸的不错,是你素日里喜欢的口味,快尝尝。”
“魏国公府的事情做完,皇上打算怎么对皇贵妃?”
宁溪月将鱼吃下去,一边看着谭锋,就见他淡淡道:“朕对后宫的态度你还不知道?只要她不作,朕不会因为她家族的事牵连她。”
宁溪月点头道:“本该如此。皇贵妃如今比从前收敛许多,但愿她是真明白为人处世的道理了,此后别再给皇上添堵。”
谭锋看她一眼,悠悠道:“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咱们两个人吃饭,你就不能挑点我喜欢的说?”
“这不是皇贵妃快过生日了吗?今天上午薛妹妹问我送什么礼物,礼物我倒是都准备好了,又怕不妥,所以想问问皇上。”
“这样啊。”谭锋停下筷子想了想,点头道:“瑶云殿里还能缺什么?她大概也不会指望你送她好东西,你就看你方便,随便送两样就是。”
宁溪月嘻嘻笑道:“皇上果然是体恤臣妾的,我也这样想呢。所以让夏蝉绣了两幅精美绣品,到时候送过去,想来皇贵妃也不会怪我失礼。”
谭锋忍不住笑道:“当日是谁把夏蝉分过来伺候你的?当真英明,自从有了她,你可算是人尽其用。这些年送出去多少绣品?”
宁溪月也忍不住笑了,接着又挺胸道:“我是什么人皇上还不清楚?不会让夏蝉白辛苦,平日里给她的赏赐比别人都多,她就出了力,也会感激我。”
“又自吹自擂了。”
谭锋哈哈一笑,两人说着话用了午膳,宁溪月就对素云道:“你和夏蝉把那两幅绣品送去永庆宫,就说我身子笨重,皇贵妃生日那天,未必能到场,便提前将礼物送来,以贺芳辰。”
谭锋在对面坐着,闻言便斜睨着她道:“这真是有了身孕就为所欲为,竟然都不肯去捧场了?”
宁溪月嘻嘻笑道:“臣妾可不是恃宠而骄,而是真心实意为皇贵妃着想。她过生日,大喜的日子,若看见我,得添多少堵啊。到时候不说我身子笨重,只说我是故意挺着肚子去她面前显摆,你说我冤不冤?”
“这倒也是。”
谭锋了解皇贵妃的性子,觉着宁溪月这番话还真是为对方着想,又听爱妃道:“皇贵妃的生日,谁不到场她都不会在意,只要皇上过去就行了。您马上要收拾魏国公府,这个面子,须得给她,也是安抚。”
“好,朕知道了。”谭锋点头,就对素云道:“行了,你去吧,就照你主子的话说。”
素云答应了,转身出门,叫了夏蝉过来,两人带上绣品,往瑶云殿来。
皇贵妃恰好在,看见她们,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听说是送贺礼来的,便对身旁香云道:“拿过来我看看。”
一句话,倒弄得素云有些不好意思,暗道这真是,皇贵妃怎么忽然就转了性子?还以为她连见我们都未必,礼物直接叫人一收完事儿。没想到不但见了,竟还要看礼物。
心中腹诽着,面上却笑得春风一般,将绣品递给香云,一面道:“贵妃娘娘的生辰贺礼,我们娘娘很早就预备了,这是她亲自选的图案,交代夏蝉绣了三个月才得的,恰好是做炕屏和屏风用。论理,我们该配上框架亲自送来,只是娘娘说,皇贵妃的品味和眼光都好,怕我们做的不合您的意思,所以便只送了绣品来。”
说话间,香云已经将绣品送到皇贵妃手里,她展开只看了一眼,便点头笑道:“果然是用心了,这图案选的用心,绣的也用心。素日里只听说永庆宫中的夏蝉绣功在后宫属第一,如今看来,这话倒也没有夸大。”
夏蝉连忙福身行礼,小声道:“奴婢不敢当贵妃娘娘的夸奖。”
皇贵妃又看了几眼,点头赞叹道:“好,果然不错。香云,仔细收起来,回头我好好琢磨下,看用什么框架配它。等到生日那天,就把这两架屏风摆出来,让大家也都欣赏一下。”
“是。”
香云答应了,转身对素云和夏蝉笑道:“我们娘娘难得这样喜欢一件东西。夏蝉姑娘的巧手当真是上天恩赐。”
“不敢当,不过是尽心竭力而已,都是我们娘娘选的图好。”
夏蝉低头谦虚道,心中却有些惊疑,暗道这是做什么?怎么夸得我心惊肉跳?早知如此,就该找个借口不跟素云过来,就是害怕惹人怀疑。唉!上天保佑,我这好日子该不会是到头了吧?
正想着,就听香云道:“正好今天你来了这里,我前儿给贵妃娘娘做的抹额,那只凤凰绣了两三遍,都不好,不如夏蝉姑娘过来帮我绣几针,过了这个坎儿,应该也就好了。”
“胡说什么?永庆宫中不知有多少事,你那个凤凰不拘如何,随便绣绣也就是了,一件抹额罢了,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
皇贵妃就瞪了香云一眼,却见她愁眉苦脸道:“这也是为了娘娘,您用的东西,奴婢哪敢马虎?这不是恰好赶上夏蝉过来了吗?不然……奴婢也不会贸贸然去找她。”
素云连忙道:“香云姑娘要她帮忙,这也不算个事儿,夏蝉,你就过去看看,若能绣好了,回去娘娘必定赏你。”
夏蝉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好闷闷答应一声,跟着香云去了。
这里皇贵妃便对素云笑道:“你坐吧。香云这丫头,都被我纵坏了,素日里看见你们永庆宫的人,怕也未必有什么好声气,我说过多少回,她也不听,心中总觉着那次萱妃打了她,是给她没脸。这次若不是为我,又是真心为难,万万不会开这个口。”
素云哪里肯坐,一面笑道:“娘娘言重了,这算个什么事呢?举手之劳罢了,香云姑娘肯开口,是看得起夏蝉。”
皇贵妃点点头,因又出了会儿神,忽地轻声道:“舒妃走了。唉!我知道她是咎由自取,我从前也顶看不上你那主子,只是经过这一回,我也真是后怕。人心怎会这么险恶呢?若只是怀疑萱妃私通外人,将此事禀报也就是了,怎么还诬陷呢?我若恨一个人,抓了她的小辫子,打入冷宫便好,可是……这是伤天害命的事情,哪里就敢做?真不怕报应吗?”
素云默然无语,皇贵妃又笑道:“行了,看我,在你面前说这个做什么?总之往后,大家就都收了那些小心思,太太平平过日子吧。若说起来,你们主子也不是喜欢惹事的。”
“是,我们娘娘一直说,过好自己的日子,最厌烦这些争斗。”
皇贵妃似是有些感触,点了点头,喃喃道:“过好自己的日子,这是正理。”
说完垂下头去,似是在沉思什么,一时间殿内沉默下来。
素云想说话活跃下气氛,却又不知该如何说。皇贵妃在她眼中,和毒蛇猛兽也差不了多少。直到现在,她也决不相信对方真会吸取舒妃的教训,从此后安分守己。
“香云也是,说是绣几针,怎么这会儿还不回来?”皇贵妃大概也是没话说了,抬头向院子里看了看,又对外间伺候的宫女道:“派个人过去看看,叫她们快些,就说素云还在这里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