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道:“终究是舒妃歹毒,寻常嫔妃,能有这样一个可靠的人在太医院,那是多大的幸运?她偏偏还不知足,难道她要肖太医一辈子为她相思独守不成?”
“就是。”宁溪月点点头:“当日她只是入王府,又不是进宫,真要喜欢肖太医,非他不嫁,完全可以走门路疏通一下,皇上又不是对她一见钟情,非卿不娶的。更何况,我素日里听来的话,她在娘家的时候就可以做爹娘的主,可见最开始,就是她贪图富贵,负了肖太医。可怜肖太医对她有情,竟完全没往这些方面想。饶如此,还不知足,还想着害人。肖太医哪里有义务守着一份旧情过一辈子呢?是她自己不珍惜,到头来还不许人谈婚论嫁,何等歹毒?何等霸道?”
两人议论了一会儿,就见小易子跑回来,宁溪月连忙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可安排了人跟着肖太医?他情绪怎么样?”
小易子道:“奴才追上肖太医,远远地就见他往养心殿去了。过了一刻钟,从养心殿出来,径自回了太医院,之后便看书说话,并不见有任何不妥。奴才就悄悄吩咐了太医院的小林子,叫他暗中盯着肖太医,发现他有什么轻生迹象,赶紧过来告诉一声。”
宁溪月和素云面面相觑,宁溪月便点头道:“吓我一跳,这么说,不是要轻生,而是去和皇上坦白,求皇上发落。既然后来回了太医院,估计是皇上那边也没说什么。”
素云笑道:“应该是了。如此,再过些日子,等这件事过去,娘娘便该给三姑娘准备嫁妆。”
宁溪月点点头,感叹道:“肖太医是个讲究人啊。他既然要做这样大事,而且自知后果难料,若是那心有算计的,就该将红英娶过门,到时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守活寡吧?便是他有什么罪过,也得宽赦了他,偏偏他没这么做,可见人品。”
素云笑道:“是。若非如此,他也配不上三姑娘了。”
宁溪月伸了个懒腰,又打个呵欠,往塌上一歪,喃喃道:“劳了这半日的神,又有些乏了。唉!经过舒妃这一事,宫里面应该没几个人还敢起歪心思,盯着我了吧?”
素云轻声道:“是啊!这一次皇上之所以手段如此快速酷烈,不就是盼着能震慑人心?想来应该没人还敢以身试法了。不过……世事难料,咱们还该打起十万分的精神,俗语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你说得对。”宁溪月点点头:“不过现在先让我睡一觉吧。最起码今天我肯定是安全的,就不信有谁会狗急跳墙,买通杀手来皇宫大内杀我。”
“这个万万不会,娘娘只管放心。”素云莞尔一笑:“毕竟这里可是后宫,宁少爷都说,哪怕是他这个天下第一杀手,也不敢来这里撒野。”
“嗯嗯嗯。”宁溪月合上眼睛,犹自不忘嘱咐道:“对了,皇上今天心情肯定不好,或许晚上会过来,他来了,你就叫醒我。又或者,他晚上要在养心殿静静,你就安排御膳房送些清淡饮食过去。”
“是,奴婢知道了。”
素云答应一声,见宁溪月呼吸均匀,她便悄悄出去,在外间塌上坐下,一面听着里面动静,一面捡起没做完的活计,继续一针一针的绣起来。
转眼间又是十几日过去,眼看将到中秋,这一日,洛嫔等人来到永庆宫,陪着宁溪月说了会儿话,宁溪月便抱怨道:“冷宫那边忙活一年,总算有收成了,就在这几日,她们便要掰玉米出地瓜,可恨我身子笨重,皇上竟不让我去。更可恨的是,肖太医……啊?我对他都那么大度了,丝毫不计较他利用我的罪过,他竟也不肯通融一二,凡事全都向着皇上说,白眼狼、黑心肠……”
她一边说,众人就一边笑,及至看到萱妃娘娘哀怨的目光,忙都忍住了。洛嫔便起身来到宁溪月身边,攀着她肩膀道:“好了,你也不用抱怨,冷宫那边,我们帮你盯着,前儿在慈宁宫,我们和太后都说好了,等到出地瓜掰玉米的时候,我们陪着太后过去看,看完了,回来将那个盛况讲给你听,可好?”
“听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合着你们去热闹,回来就动动嘴皮子,和我说一遍就完了?冷宫的江山,那可是我打下的啊。”
宁溪月拍着大腿,忽一眼看到隆起的腹部,便忍不住上手揪了一把,咬牙道:“小兔崽子,听见没有?你娘我为了你,受了多大的罪?要是出生后敢不孝顺我,你就给我等着。”
“哪有这样说自己骨肉的?”洛嫔忙拉住她的手,这里悦嫔便笑着道:“行了,今年暂且忍一忍,等到明年,还许你住在冷宫里呢。”
这话若是别人听了,保准要面上变色,然而宁溪月却毫无所觉,悦嫔也是知道她的性子,才敢开这样玩笑。
“你可别这么说,怎么知道明年萱妃就不会怀孕?到那时……”
洛嫔一句话没说完,便被宁溪月推了一把,只听她咬牙道:“你给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明年还生,你当我是母猪吗?”
洛嫔撇嘴道:“谁说你是母猪了?你也不看看,母猪有你这待遇?从有了身孕开始,皇上的赏赐便流水价送过来……”
“那又怎样?还不是有一半落到了你手里?合着我怀孕,倒是成全了你的生财之道是吧?不劳而获也不带这么干的。”
“天地良心,我不劳而获?哪次搬东西不是我出的人?”
洛嫔一手指天,只气得宁溪月恨不能一脚将她踹出门去:“废话,你从我这里搜刮东西,还指望我帮你出人?天下间的好处都被你算计了去,你怎么不盼着天上掉金山呢?砸不死你。”
……
“二位姐姐不要争执,咱们且说一件正经事吧。”
众人见宁溪月和洛嫔针锋相对,只笑得肚子疼,好半晌,薛常在方起身拦在两人中间,一面正色道:“再过两天,就是皇贵妃的生日,宫里最近出的事情不少,皇后的意思,是要好生操办一下,不知姐姐们准备送什么礼物?”
洛嫔冷笑道:“哼!皇后这是痛失玉妃和舒妃两个左膀右臂,所以要拉拢皇贵妃了?只可惜,皇贵妃又岂能服她?我看她这媚眼,八成要白抛了。”
悦嫔笑道:“那是她们之间的事,娘娘说的没错,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们即便串联起来,难道还能害到咱们?”
“那是,宠冠六宫可不是白说的。”
陈常在也在一旁点头,却见宁溪月苦笑道:“可不能这样说,什么宠冠六宫?你们也要捧杀我吗?俗语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好虎还架不住群狼呢。真要是皇后和皇贵妃联合起来,我还真有些胆怯。”
“咦?你竟也有胆怯的时候?怕什么?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你向来都是这么做的,老天也帮你,每一次不但被你挡住了,还总能给那些害人精们反戈一击,别提多痛快了。”
洛嫔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就听陈常在道:“洛嫔姐姐别把话带歪了,我想问问你们,咱们到底送点什么啊?”
“送什么?我这里只有两幅绣品。”
宁溪月拈了一块点心送进嘴里:“反正我也看出来了,我送什么,人家都当我是眼中钉肉中刺,那何苦送好东西?好东西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我心疼的慌。”
“再怎么说,两幅绣品是不是太寒酸了些?”洛嫔一皱眉:“怎么说也是皇贵妃,皇上赏你的好首饰还少吗?你就再加一套,不管她怎么做,咱们总不能让人挑出理来。”
“你舍得你去送,我是不会送的。”宁溪月摇摇头:“再说了,我这两幅绣品又不是两条帕子两个荷包之类的,那是一架炕屏一架屏风。夏蝉足足绣了两个月,我都看过了,那个精美……啧啧,简直没法说。我自己都喜欢的紧,想着是不是只送一幅,剩下那一幅我留着做架炕屏呢。”
“既如此,也就罢了。夏蝉的绣功的确没话说。年前你送给太后那幅九美图,我看还在慈宁宫挂着,到现在都没摘下来,可见太后也十分喜欢。”
“就是,太后都喜欢的东西,我送给她,还一送就是两幅,她还想怎的?”
宁溪月拍拍手,将点心渣渣给拍掉,一面道:“你们也别看我,该送点好的去。洛嫔不用说了,薛妹妹陈妹妹若是手里没有像样东西,就从我这里挑两件送去。”
“不用,从姐姐这里得了不少,件件都是能拿出手的。”
薛陈二人一起拒绝,宁溪月便笑道:“你们是实诚人,这若是洛嫔,手里即便有再多,她也得从我这里再抠几件好东西出去。”
“你既这样说我,那我也不能白担了虚名儿,等着,下次还从你这里打秋风。”
洛嫔咬牙,宁溪月便撇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我不说,你就不打秋风了?我看你没这份儿自觉,反正都得被搜刮,还不如让我痛快痛快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