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乱七八糟的,怪不得进冷宫时你推了两板车东西,合着永庆宫那些杂书也都被你带来了吧?”
“那是。”宁溪月得意一笑:“冷宫条件艰苦,所以精神食粮就更加重要。这两个月,全靠这些闲书,我才能安然度过。”
“恐怕没你说的这么艰难吧?”谭锋一笑,悠悠道:“朕与将军解战袍?这又是哪位女帝登基了吗?”
“哦!不是……那个……不知道哪本书里编的一位皇帝,有龙阳之好……”
宁溪月硬着头皮,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干脆拉着谭锋袖子:“好了,皇上,难得你来一趟,咱们说点别的不行吗?”
“你想说什么?要不然我们研究一下你冷宫的食谱?朕实在好奇,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你究竟是怎么吃胖的?难道你对朕就没有一点思念之情?”
宁溪月:……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话题好像比刚才那个还危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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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前是宫里各处最忙碌的时候,冷宫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忙活的多是太监宫女们,失宠的嫔妃还不至于沦为杂役,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即便是杂役,也能通过付出劳动而获得报酬,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一点,日子更有奔头。
而这些失宠的嫔妃们却连这一点生趣都没有。她们固然不用劳心劳力,可也只能勉强过活,余生都是如此,前途一片黑暗,细想想,真和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
然而今天却有些不同。
一大早,郭太妃的宫女便往各处去送信儿,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从各个房间里走出一个个失宠嫔妃,带着身边人往郭太妃处来。
这冷宫里,也属郭太妃的位份最高,最重要是这个女人太厉害。冷宫里多是宫斗的失败者,软弱无能是许多人身上的标签,自然就被这厉害女人给压了一头。
玉妃和曹贵人是个例外,不过因为两人怀的心思,所以也决定赴约。
她们两人的房舍就是连着的,曹贵人出门,便看见玉妃也出来了,因上前小声道:“姐姐可也是往郭太妃处去?”
玉妃点点头,沉声道:“看来你也是要去了?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事,郭太妃派来传话的人,倒是说得十分厉害。”
“是啊。”曹贵人感叹点头:“说什么到了冷宫生死存亡之刻,要我们前去商议,不然大家都没活路可走。我忖度着,能让郭太妃如此忌惮,如临大敌的,也只有那一位了。”
说完便伸手往西边指了指,玉妃微微一笑,点头道:“妹妹和我想到一处去了。真没想到,到了冷宫,那女人也是不安分,到底连郭太妃都看不下去。”
曹贵人愤愤道:“这女人惯会一些拿捏手段,连黄忠都被他拿住了,真是气死我,这么多年,也没见黄忠忌惮过谁。”
“人的名树的影儿。再者,黄忠是看她那样嚣张,所以心里吃不准,不敢将她得罪死,不然的话,你以为黄忠是这样好拿捏的?”
曹贵人忙道:“她刚来的时候,我也有这样疑惑,只怕她还有出头之日,可是这都两个多月过去,也不见外头有什么消息传来,可见皇上是真厌弃了她。黄忠糊涂油蒙了心,姐姐怎么也不提点他一下?我是人微言轻,可您与我不同啊。”
玉妃冷笑一声,目中露出刻骨恨意,咬牙道:“这个女人不简单,我恨她至极,却轻易不能出手,若出手,必得将她打死,如此才能放心。黄忠不过是个冷宫的太监总管,看似有权,顾忌却多,他就算不怕萱妃,也不会为咱们所用。”
“姐姐说的是。”曹贵人这才明白,连忙道:“到底还是您在宫里的日子长,经验老到。可不是,黄忠再讨厌萱妃,却也不会去害她,不然追查下来,他没办法交代,这事儿果然指望他不上。”
“因为是妹妹,我这份心思才会对你说。”玉妃叹了口气,喃喃道:“你也是被她害到这个地步的,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恨不能将她剥皮抽筋。”
“半点不错。”
曹贵人也就咬牙切齿起来,紧握着拳头挥了一下,但很快又犹豫道:“姐姐,这些日子我冥思苦想,却也没想出一条害她的道儿。您也不肯出手,可见也是没有办法,难道郭太妃将我们召集起来,就有办法了?”
“当然。”
玉妃微微一笑:“这个法子,早就在我心中了,只是咱们两个都知道,皇上曾经如何宠爱萱妃,这个主意,却不能由我们出。郭太妃到底还是不知深浅,我料着她终有一天忍不住,会用这个办法,如今,怕是我们要如愿以偿了。”
曹贵人深感惊讶,眼看快到郭太妃处,周围也有几个失宠宫嫔正在赶来,便压低声音道:“莫非姐姐竟有法子置那贱人于死地?听您这话,好像郭太妃也知道这个法子,到底是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玉妃大概是觉着宁溪月死到临头,心中舒畅,竟还开了句玩笑,接着笑容一敛,淡淡道:“妹妹到时就知道了,其实这法子不算什么,无非是靠着一句人多力量大,乱拳打死老师傅罢了。”
“啊!”
曹贵人明白过来,不由惊叫一声,面色煞白,喃喃道:“刚刚姐姐不是还说?不能由我们出面?”
“我只是说这主意不能由我们出。”
玉妃低垂下眼,冷冷道:“说到底,这事儿是关乎冷宫中所有人的命运,谁能独善其身?你当郭太妃就傻到家了?那毕竟是曾经宠冠六宫的,在斗争这方面,会比你我……”
不等说完,忽听曹贵人“咦”了一声,抬眼看去,就见对面,慧嫔在小娥的陪同下正款款走来,她不由得眉头一皱,喃喃自语道:“郭太妃竟还请了她?这是为何?”
“不知道啊。”
曹贵人摇摇头,而玉妃则直接上前,打量了慧嫔几眼,沉声道:“你怎么过来了?莫非是想为萱妃做耳报神不成?”
“放你的屁!”
慧嫔眼睛一瞪,面上悲愤不已,紧握拳头咬牙叫道:“我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还给她做耳报神?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
玉妃莞尔一笑,淡淡道:“慧嫔娘娘虽有些孤僻,仪态风度却向来是好的,今日竟口出恶言,可见是气的狠了。要么就是装出来的。”
说着话,已经到了郭太妃屋里,两人也不去和别人见礼,慧嫔只冷冷瞪着玉妃,阴森道:“你凭什么疑心我?这里若说最恨萱妃的,我认第二,你未必能认了第一去。”
“是啊,都是自家姐妹,此时咱们该一致对外才是。怎么你们几个一进来,就想窝里斗不成?若真是如此,莫要在我的地盘上,出去,哪怕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我也不管。”
是郭太妃,此时屋里挤满了人,她坐在主位,仪态端方,依稀能够看出年轻时的光彩。
玉妃便冷哼一声,转头道:“太妃既这样说,说明我猜的没错。只是既然要对付那女人,为什么要把慧嫔叫来?难道您不知这两天她们两个打得火热?”
“你说话要凭良心。谁和她打得火热?都是她跑来我的住处扰我清净。我有什么办法?这几日我不知道被她折磨成什么样了,你竟还冤枉我,良心都喂狗了吗?”
慧嫔面色铁青,大声分辩着。她身旁的小娥垂下头去,心中十分难过,暗道萱妃娘娘明明是个很好的人,可惜主子太孤僻,又骄傲惯了,竟全没察觉她的好心。
玉妃冷笑道:“既如此,你怎么不把她打出去?还容忍她在你那里撒野逞能?怕不是这会儿要做耳报神,所以才做出这么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吧?”
“你没看见她身边多少人?我把她打出去,凭谁?就凭我和小娥?别说她们,就是她屋里那几只猫,你们谁惹得起?最怂的,一天还能逮四五只耗子呢。”
话音未落,人人色变。有个祥贵人便双掌合十道:“天爷!真是物似主人,她那几只猫也随了她,当真泼辣。我就亲眼见过,巴掌大的耗子,一爪子下去就没气了,吓得我都不敢动。”
“猫抓耗子天经地义,你有什么不敢动的?”
立刻有人轻蔑嘲笑,却听郭太妃道:“行了,既然人人都知道她是这冷宫里的害群之马,有她一日,咱们就都没有安生日子过,那大家便赶紧商讨个对策出来。”
说完看向玉妃道:“慧嫔素来孤僻骄傲,更不用提那萱妃得寸进尺,竟然逼着她在除夕唱戏,她忍无可忍,赶来商讨剪除她的大计,实属正常,你莫要疑神疑鬼。”
玉妃沉声道:“不是我疑神疑鬼,实在是我比你们更了解萱妃,她在收买人心上,向来有些手段。从我进冷宫后,听说原本和她水火不容的洛嫔,都对她忠心耿耿,甚至还舍身相救。”